第50章 枫儿

“对岸的小友,还请过来一叙。”

突然响起在耳边的温和声音,让应本色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隔着数丈远的亭谢,那位黑衣抚琴中年人的声音,竟然能无比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而且,远远观之,那位黑衣抚琴中年人的气势渊渟岳峙,不怒自威。

但却又好似,完全没有修行过的人,周身不见一丝一毫的气机变化,与流转。

整体而言,这位抚琴人,颇有一种返璞归真之感。

而如此这般的感觉,应本色只在师尊平常真人,和吞天,骗天,通天三位师兄身上感受过。

至于四师兄季澄神,和五师兄萧澄意,更多给应本色的感受则是飘逸,是如渊般宏深,如风般不可测……

这让应本色在抱拳行了一礼的同时,又不由得吃了一惊,内心深处暗道不妙……

他方才行到此处,被琴声吸引,只顾着听琴观舞,却完全忽略了这件事情本身,可能会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

思索再三,应本色决定,让空色两兄弟,和小毛驴南斗待在原地等待,若是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跑路,然后叫救命,搬救兵。

若是一切正常,那么两鱼一驴就可以去到对岸寻他,然后一行人,再找客栈投宿。

叮嘱过后,应本色自己,则是大踏步迈出,顺着临渠长廊走了许久,又往右转了一个身,走上了连接两岸的风雨桥,向着对岸的亭谢里走去。

出于谨慎礼貌,也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应本色并未选择直接施展武道轻功身法,或者道门的御风术,直接去到对岸的亭谢中。

应本色选择顺着长廊步行,踏上风雨桥的这一幕,让黑衣抚琴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

“不错,是个守礼的年轻人。”

“知道在老夫面前御风不恭敬,所以便选择了步行………”

黑衣中年人抿了口石桌上,白瓷杯里的红色茶水,低声夸赞。

“爹爹,你就别欺负那个傻乎乎的小道士了………”

“人家现在肯定害怕极了………”

“指不定还认为,你是那种要图谋人家修为的邪道修士呢………”

“您看,小道士的随从,和坐骑都没有跟随他一起过来………”

“如此可见,人家小道士,这是防着您呐……”

黄衣少女如同银铃般的声音,打断了黑衣中年人要继续下去的夸赞。

黑衣中年人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白瓷杯,接着温声出言:

“枫儿的羽皇舞,跳的是越来越好了………”

“当年,为父也是在你这个年纪,遇到的你母亲………”

“那时,你母亲就正在练习…这盘惹一族的羽皇舞………”

黑衣抚琴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更透出一股浓郁至极的悲伤。

“放心吧爹爹,枫儿一定会在十年后的降神大典上,打败盘惹栩栩,成为遥荒部州盘惹一族,新的圣女!”

黄衣少女面色无比坚定的,握了握自己的粉拳。

“哈……哈……哈……哈……”

黑衣中年人笑了笑,继续温声对黄衣少女说道:

“为父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女儿是不是盘惹一族的圣女……”

“为父只是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欢喜快活的度过一生………”

“这也是为父我当年,对你母亲许下过的承诺……”

黄衣少女有些不解,因为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希望自己,能像自己的母亲那样,成为盘惹大族的圣女。

可今天,她却从自己的父亲嘴里,得到了完全相反的答案……

虽然这个答案里,蕴含的满是对她的疼爱。

可“度过一生”这几个字,还是让她内心深处颇为有些悲伤。

因为身具盘惹一族神血的人,于修道一途上虽是一骑绝尘,修行速度远超常人,但却不得长生………

往往修为高深至极,但却活不过百年。

“爹爹这次来重霄,不是为了去阴阳宗拜访老友,顺便再寻找一下先祖遗骨的吗?”

“怎么临时……转道来了这里呢?”

黄衣少女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悲伤,脸上泛起了一丝俏皮的笑容,脆生生的出言询问。

黑衣抚琴中年人,眼底一丝极其深刻的痛处一瞬闪过,接着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

“为父这次带你来,是为了拜见一位老前辈……”

“枫儿的血脉桎梏,兴许那位老前辈有办法………”

“那……爹爹是准备用什么,让那位老前辈答应出手相助,来医治女儿呢?”

黄衣少女内心有些不安,因为她已隐隐猜到,父亲要付出的代价,绝对要比她想象的更高。

“这就是为父我的事情了,枫儿不必担心,一点医药费,为父还出得起。”

黑衣中年人,再次端起了石桌上的白瓷杯,轻轻抿了一口。

………………………………………………

“在下应澄心,拜见前辈。”

“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前辈勿怪。”

应本色对着,亭谢中的黑衣中年人恭敬施了一礼,然后在黑衣中年人的示意下,便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黄衣少女略有兴趣的,偷偷打量着应本色,一副似笑非笑之色。

应本色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战术性的,给黑衣中年人,黄衣少女,以及自己分别倒了杯茶。

“无妨,少年而慕少艾,本是常事。”

“小友不必紧张,喝茶,喝茶……”

应本色眼中精光一闪,面色微微羞红,露出惭色。

端起石桌上的白瓷茶杯,将杯中鲜红茶水,一饮而尽。

内心却是腹诽不已。

因为他刚刚,分明就从黑衣中年人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警告意味……

但谁让他心虚呢……

谁让他方才宛如一个痴汉,盯着人家女儿,看了许久呢……

毕竟,黄衣少女刚才跳的舞蹈,那真的是很好看,很好看……

尽管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纯粹的欣赏舞蹈。

可是,有些事情自己是怎么想的,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别人心底……是如何认为的………

尤其是,眼前这位黑衣中年人,他还完全看不透,人家的修为高低与深浅……

所以,应本色也只能是不说话,一杯又一杯,战术性的喝着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