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讨厌一切与概率相关的事情,因为他的运气向来不是很好。
很不幸,等待种子发芽便是一项与概率挂钩的事情。
这漫长且不确定的过程令他倍感煎熬、
自从1月10日播下种子,但凡腾出一点空闲,他都要走下平台查看田垄,每天至少十几次。
然而每次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
种子肯定不会那么快发芽,即使发芽,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钻出土层,它们埋藏在土里,要一点一点慢慢长大。
陈舟很清楚这些,但他就是很慌张很焦虑,担心种子无法像鲁滨逊机缘巧合播种的稻谷和麦子一样顺利发芽。
毕竟种田一事成功与否关系重大,以后能不能吃上米饭和面饼,全看这些种子行不行了。
……
1月11日,陈舟用一上午时间挖掘白土,将其挑回窑洞,为砌墙做准备。
照例喂食山羊,又给小龙猫割了些草,给小灰灰网了些鱼——他用一张破渔网制成了一个长柄抄网,捕鱼效果不错。
小山羊羔被抓住的时候大约已出生三四天,在11月中旬时它就会自己找草吃了。
如果没有人干预,小羊羔吃草以后母山羊就会逐渐给它断奶,同时自己也将不再分泌奶水。
但陈舟一直在坚持挤奶,以至于母山羊的奶水一直持续到了一月份,只是越来越少了。
往常每天都能喝大半壶奶茶,现在两天才能熬一壶。
若不是工作繁忙,时间紧张,他早就出去寻找羊群去了。
奶制品自由的诱惑力着实不小,在岛上很难找到同时含有优质蛋白和脂肪的食物。
现在奶山羊已经习惯了人类的接近,小羊羔对陈舟表现得虽不够亲近,却也不会刻意远离,
这恰恰说明它们并不是纯野生山羊,很可能是曾经被驯化过的羊。
被放到岛上无人看管后,它们的性情稍微回归到野生状态,但又没有完全消除基因中对人类的熟识。
对陈舟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这说明如果能捕捉大批山羊,将它们再次驯化的难度不会太高。
当日下午,感觉田地中土壤湿度不够,陈舟又浇了一次水。
旱季的岛屿空气干燥,失去人的照料,种子的发芽率会大大降低。
浇水时,他注意到林地周围有很多鸟常在田地上方盘旋,偶尔还会落进地里,便制造了一个“稻草人”。
稻草人的骨架为木质,外面套了层破帆布,缠着几根布条。
有风的时候,稻草人身上的布料随风飘动,像是活过来一样。
在光线昏暗的落日时分或是深夜,走出窑洞冷不丁看到稻草人更加惊悚,就仿佛恐怖电影中的可怕魔怪在田中等待猎物。
虽然稻草人相貌丑陋,但它对于鸟类还是能产生些许威慑效果的。
自从田里有了它,敢于落地的鸟儿显著的减少了许多。
除鸟类外,栖息在林中的啮齿类动物和野兔也对庄稼具备威胁。
陈舟猜测它们可能是跟随山羊和猫一起来到岛屿上的。
由于岛上缺少天敌,这些动物的小日子过得舒服极了。
可以预见,再任其发展下去,用不了多少年,岛上的生态系统就会遭到严重的破坏,像后世的澳大利亚一样,野兔泛滥成灾,难以根治。
目前陈舟采取的防治方式主要依赖来福。
晚上把它拴在田地边缘彻夜看守,野兔和老鼠根本不敢接近,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陈舟打算围绕田地砌起一整圈石墙。
石墙的地基尽量挖深一些,便能杜绝野兔祸害庄稼。
遇到敌人进攻,田地的石墙也能成为一道防护。
这无疑又是一项耗时长久的工程,在工程真正完成之前,陈舟还想出了其它办法根治这些可恶的三瓣嘴儿。
查看庄稼时,他总带着十字弩,只要见到野兔在林地边缘出没就出手猎杀。
当然,林地障碍物多,野兔体型小,听力敏锐速度快,他尝试了几次,每次都射不中。
不过即使射不中,对胆小谨慎的野兔来说,遭到攻击本就是一种警告信号,大难不死的它们会自觉的远离田地。
除直接攻击外,陈舟还会高声恐吓,投掷石子,并试着寻找兔径,在草丛中、树干旁疑似兔径的地方下了几十个兔子套。
他并没有狩猎经验,只靠着听老辈人讲过的下套子手法,见到草丛中有类似兔子脚印的地方,便在一旁找棵小树或插根木棍调整高度,栓条绳子。
套口从上往下垂,用得是活扣,只要兔子脑袋伸进去套住,越挣扎勒得越紧,根本无法挣脱。
按老猎人的说法,兔子套最好使用柔软灵敏的钢丝绳或光滑的塑料绳,这种绳打出的活扣收缩得极快,而且气味小,不容易引起兔子警觉。
用绳子下套最好在下套前用盐水煮一下绳子去去味儿,尤其是套死过兔子的绳子,不然会惊扰兔子,降低套中的概率。
对于自己感到陌生的领域,陈舟向来听劝。
他的绳子全部都用盐水煮过晾干,活扣也经过多次测试,可以保证收紧,只是受限于材料,速度没那么快。
可惜他的狩猎经验不足,寻找兔径和兔子粪便的能力也很糟糕,下套的时候说不准还破坏了兔径周围的环境,使兔子产生防备。
花费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套子倒是没少下,能不能有所收获就很难说了。
下套子其实与钓鱼有几分相像。
技术确实是至关重要的部分,但运气也不容忽视。
重金购置打窝秘料,研究气压天气时辰,驻扎在河边垂钓有可能一无所获。
随便买根鱼线挂个钩子,找个鱼塘一蹲,啥都不用想,鱼就多得装不下。
兔子里有聪明的也有蠢笨的,聪明的兔子即使是老猎人也难抓到。
蠢的不用抓,自己就会往树上撞。
陈舟下套子的主要目的是抓住一只兔子,剥皮挂在田头示众,以吓退那些对庄稼图谋不轨的家伙,故而不太在乎成功率。
毕竟他只需要一只兔子。
……
1月12日是第七次神秘奖励到来的日子,也是挑战开始的第105天。
倘若有进度条的话,应该可以看到,那长的令人绝望的进度条已经快要被填充百分之一。
清晨,如往常一样解决完生理需求,观察田地,看了看林地边缘的兔子套有没有收获,带上来福,陈舟从容下山。
第一次开奖,他的心情分外激动,如和情侣开房的小年轻一般,充满期待。
第二三次开奖,他的心情已经淡定许多,无论奖励是好是坏,都能坦然接受。
到第七次开奖,他的心情就如同面对同床共枕多年的老夫老妻,再难掀起一点波澜。
连一箱食用土这样的奇葩奖励都没能动摇他的内心,难道还会有更震撼的事物吗?
陈舟表示不信。
路越走越觉得短。
已经来过沙滩太多次,就连海滨树林中稀疏的树木他都看惯了。
远远地,陈舟发现这次的奖励又是一件大货,不由感到些许诧异。
从最初的并夕夕9.9包邮,到价格大几百块的两把利斧,再到上百斤的食用土,奖励的价格直线飙升,不禁让人觉得时空管理局的经费变得充裕了。
走近观察。
这次的外包装比往常奢华了许多。
高达一米六的箱体最外层裹着一张黑色劣质棉毯,八个棱角用透明胶布绑着防撞海绵。
箱体的十二根棱甚至使用了涂银漆的三角铁,固定着六角螺栓,可见箱内物体价值不菲。
见到体积如此庞大的贵重物品,陈舟没法不欣喜。
他小心翼翼地找到棉毯的缝合口,割开了那里的细线,慢慢褪下棉毯,露出了内部箱体的真容。
整个包装箱完全由实木制成,木材上了清漆,纹理细密呈黄色,表面勾勒着云纹以及繁复精致的仙神彩绘。
转到箱体正面,能看到一行漆黑小字——先天首将赤心护道三五火车王天君威灵显化天尊。
小字下另有两行金漆字——“三眼能观天下事,一鞭惊醒世间人。”
“卧槽!”
轻轻抚摸着光滑的箱体,陈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没有文化的感慨。
之前他老抱怨活动方抠门,一天到晚发工业垃圾。
现在他觉得自己必须诚恳地跟活动方道个歉——
“大哥,对不起!是我错看你了,原来你这么有实力!”
光看这个厚实奢华的包装和那行小字,陈舟就已将箱内的物品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肯定是一尊塑像。
至于塑像材质,既有可能是木质石质,也有可能是泥塑、陶瓷或金属甚至树脂,玻璃。
从箱体棱角处的防撞海绵和金属框架判断,塑像是易碎材质的可能性较高。
“又贵又没用,虽然很值钱,但活动方挑选奖品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
摇了摇头,陈舟开始拧螺栓。
在他心里,这十二根带有螺丝的三角铁比塑像实用性高多了。
一个易碎的塑像,除了带回现代变卖以外,唯一能提供的作用就是精神寄托。
对于一个无神论者,没有比这更苍白的功能了。
再说就算想找个精神寄托,排在前列的选择也应该是福禄寿喜这种喜庆吉祥的神仙,或者三清玉帝这种位高权重的神仙。
即使供奉武将,也有四御、二郎显圣真君、关圣帝君、岳圣帝君、闻太师、神荼郁垒乃至秦叔宝尉迟恭可选。
这王灵官厉害倒是厉害,但他不是寻常家庭该供奉的神仙啊。
换而言之,他不亲民呀!
至于除邪祛恶,这岛就这么大点儿,哪怕潜藏什么妖邪,下来个天兵天将也就收拾了,派道教第一护法神对付它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一边在心中吐槽这尊塑像,一边对付螺栓。
屡次尝试用手拧动不成,看着坚如磐石的螺栓和角铁框架,陈舟犯了难。
拧不掉螺栓就拆不开角铁框架,拆不开角铁框架就无法在不破坏包装的前提下打开包装,这事有点麻烦。
取出随身携带的两把匕首夹住螺栓,他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延长力臂,拧动螺栓。
然而刀身过于光滑,接触螺栓表面摩擦力不足,总打滑,且两把刀的刀柄距离不紧密,拧动过程中总往外撇,教人有力使不出。
“看来还得往营地跑一趟……”
看了眼纹丝未动的螺栓,陈舟收起匕首前往山坡营地。
从船上拆下来的金属零件中有几片造型较为奇特的,或许能派上用场。
找到保存金属零件的窝棚,翻动箱子,拨开无用的金属件,陈舟掏出了两根弯曲的小铁棍,顿时眼睛一亮。
将两根铁棍紧挨在一起比量了一下,他觉得可以用它们做一个简易扳手。
便又找出根细绳,急匆匆返回沙滩。
来到木箱旁,将小铁棍调整到合适的间距,为了增加摩擦力,陈舟又用匕首中的锉刀磨平铁棍内侧,这才把它们紧紧捆在一起。
通过延长力臂增加力矩,又有粗糙的平面加大摩擦力,原本难以拧动的螺母再不是问题。
一颗颗拆卸,将螺栓收进衣兜,坚固的金属框架分解成了十二根角铁。
打开木箱顶部的金属扣,掀开箱盖,拿出其中厚重的防震材料。
一尊做工精良,威武华美的彩塑呈现在陈舟身前。
塑像为立姿,表面鎏金画银,填充着大片浓厚色彩。
王灵官赤面髯须,头生三目,微微张口,神态威武。
他身穿金甲,外着红袍,一根彩带穿过肩头,似随风飘舞。
脚踏风火轮,一手掐法决,一手举金鞭,身下有祥云伴着风火轮的焰光流动,为塑像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塑像外部的颜料遮掩了它的真实材质,陈舟用手敲了敲,发现这塑像竟然不是易碎的陶瓷或玻璃,而是用金属铸造的。
舍得用这种包装这种工艺造像,不用多想,材质肯定是纯铜。
目测整尊塑像超过七十厘米,以陈舟对铜造像行情浅显的见识,这尊王灵官铜像最便宜也得一万七八。
这是他登岛以来,获得的所有奖励中最值钱的一件。
到了这个价格,哪怕再没用的东西也显得有用起来了。
“突然这么大方,倒搞得我挺不适应。”
控制着脸上的喜悦,陈舟抱住王灵官的腰,使足力气往上拔了拔。
这尊铜塑像虽然不是实心的,但高度和厚度摆在这里,随便一试,感觉至少都有六十斤。
担心直接往回搬损坏包装箱或是刮花塑像上的颜料造成损失,陈舟跑回营地,取出了他许久未用的“绳拉板车”。
这种好东西多在外面待一秒钟他都不放心,今天哪怕啥都不干,也得先把它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