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紧迫

作为麹展昔日的俘虏，北宫伯玉早已获得了自由，没有人限制他留在此处。

但只有北宫伯玉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了。

人老成精，他又岂能不知自己的处境？当日韩遂专门前来讨得李文侯，他便已没有退路。

他麾下所部乃是凉州的机动性部队，论战力，虽然比不上原来凉州军的旧部，但论野战，这天下恐怕也只有其他边地的胡儿义从，才能抗衡。

其中多有百战老卒，更是军中的财富。

现如今，大汉的诸多精锐，已在前几年对鲜卑的作战中丧失殆尽。

当下朝廷财政凋敝，皇帝与诸公高居庙堂，又岂能知晓边地局势的败坏。

韩文约，豢养门客，屡屡拉拢自己，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如果此时自己回去，恐怕再也难以掌握自己的部队，更是可能有性命之忧，凉州虽大，却难容自己一苍首匹夫，除非……除非向董卓投诚，或者便只剩这麴家的小儿了。

心里自嘲的一笑。

自己有的选么？莫非还真要绕道并州，去投那董卓不成？

征战沙场数十载，杀尽人间不平事，到头来，居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荒唐。

踩了踩脚下新铺平的泥地，环视四周，这座坞堡的一草一木已被他烂熟于心。

麴家小子确实选了一处好地方，居高临下，兼得水源，倘若是让自己来主导作业，恐怕十万羌兵也奈何不得。

只是开不了口罢了。

……

麹展自是不知北宫伯玉的心中想法，只是这几日里对方忽上忽下的忠诚度，让他起了心思。

如今自己的草台班子，已经初具规模，但北宫伯玉的能力，却是无可替代，想起对方曾经包围自己的一众义从，再看看自己营地周围忠心耿耿的“亲卫”，其中差距，他深有感触。

无论是服从性，执行力，亦或者最简单的精神风貌，都远逊于对方。

更何况，带兵打仗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打打杀杀，就自己整个团队里，有带兵经验的反而是曾经沃野羌中不事生产的几个小头目，难不成自己接下来对其他羌人的用兵要靠他们？

倒不是说他歧视羌人，只是这个时代汉军的战术体系，战争理念显然已经遥遥领先，既如此，又何必舍近求远？

打开系统，瞥了眼此时对方的忠诚度，60点，正好处于一个近期的最高值。

何不趁机试探一二？

“老将军，不知在下这坞堡可入得你眼？”

穿着一身便服，行色匆匆的麹展，毫不客套的直入主题，显然出乎北宫伯玉的预料。

老头子心里还在琢磨着如何开口，一想到之前互相敌对的态势，只觉得尴尬，这下倒好，麹展话语里交好的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来。

听闻此话，哪里还顾得上心中乱七八糟的忐忑，本就是丧家之犬的北宫伯玉，遇到这样的场景，简直就是西门庆夜袭潘金莲，突出一个恋奸情热！

两人径直坐在地上，从坞堡的构筑改造，到军队的人员招募，后勤保障，系统建设，硬是把太阳熬到下班，在亲随的几次催促下，终于是颇有不舍的走入营房，挑起灯，端上了碗筷，又鏖战了数个时辰。

麹展：“这以礼待人还真是心累，硬是陪着对方聊了半天。”

北宫伯玉：“今天聊了这么久，总能让对方安心一二，否则这指挥兵马，免不得遭受刁难。”

两人各怀心事，暗暗叫苦，但终究结果算是好的，总算是达成了携手同心的意向。

……

第二天，一大早，休息不足但精神甚佳的北宫伯玉，终于回归了他熟悉的生活。

早起，巡营，击鼓，聚兵！

连夜翻出的牛皮大鼓，被这亢奋的老汉捶的轰轰作响。

麹展从睡梦中醒来，带着几分困意远远的看着对方的施为。

显然，沃野羌的小伙子们，并不像对方招纳的义从那般温顺，过早的鼓声，不仅聚起了一众健儿，也聚起了集体起床气！

知晓对方是新任的“教官”后，这群小伙子显然心里憋着一股劲，想要给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来点下马威！

另一边抱着吃瓜心态的麹展，还没来得及欣赏，正在马原的陪同下煮着汤，说着笑时，就被杨缇撞了个正着。

“郎君！”

杨缇缓了口气，似乎是平复了一下心情，望着转过身略显诧异的麹展，虚行了一礼。“先零宝库被找到了！”

麹展闻言立马起身，眼神却先是看了看杨缇，又转向了马原，仿佛在确定自己是不是清醒的状态。

两人的目光下，麹展却仿佛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已经今非昔比，手下的沃野羌更是有万户的体量，忽而就冷静了下来，重新坐回原处，静静的听杨缇细细道来。

消息倒也不多，但确定是真的，起因更是荒唐。

原来摩多在自己营地中发疯杀死了自己的一个亲卫后，一个与此亲卫交好的头人突然选择了叛逃，不能容忍背叛的摩多选择了光速镇压。

在追击的过程中，对方为了扰乱视线，抛出了许多猛料，更是自称曾经先零王朝的领袖滇零，原本大家只以为此人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接下来这人为了自证竟然再度放出了“先零宝库”的位置，在当天就被好事者印证为真，现在附近的诸多羌族，都已经厉兵秣马，随时准备进发了。

但最重要的，是所谓的宝库中，除了一些金银珠宝之外，确实传出了甲胄的消息！

此言一出，麹展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心情。

要知道，自从他推广开马蹄铁后，他的马匹已经有资格来承受足够的重量。

所谓的重骑兵，具装铁骑，这种划时代的兵种，俨然已经不是奢望！

所差的，不过是连人带马的披甲而已！

只是没想到，这种疑似谣言的消息，居然有一天变假成真，其中的甲胄，又怎能不惹的他眼红？

站起身，看了看北宫伯玉已经独自放倒了几个刺头，颇有老当益壮的味道。

只可惜，时间未免有些太紧了些。

留给他和北宫伯玉的，恐怕没有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