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敖在北京城已经逗留了一个多月,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明日便是启程回辽的日子。
而旅顺城虽然有邱民仰,赵义等人,但是诸般大事还是要裴敖亲自定夺,另外朝廷的旨意也已经下达,让邱民仰接任曾樱的位置,出任登莱巡抚,所以,裴敖需要尽快回去将登莱府和旅顺之间的联系尽快建立起来,让两座巨镇,成为连接辽东和山东的锚点。
也是大明和满清之间胜败之争的核心。
送走了几个前来拜见的官员,裴敖回到书房,正看到陈圆圆在替自己收拾书信。
“谁让你进来的?”裴敖站在门口,皱眉没有望着一身素裙,略施粉黛便是艳冠天下的陈圆圆。
“老爷,明日便要启程,我看你公务繁忙,书房无人打理,便想要替你先行收拾一番,”陈圆圆被裴敖目光吓到,怯生生的站在桌子后面,双手绞在一起,有些畏缩道。
裴敖上前两步,目光落在书桌上,缓缓扫视而过。
“妾身没有乱翻乱动任何书信,只是将大人摆在桌子上的摊开的书册收拾起来,拜访整齐罢了,”陈圆圆见到裴敖的目光落在书信上,立刻补充道:“妾身知道轻重。”
“你知道轻重,就不应该进来,”裴敖抬手制止了继续解释的陈圆圆:“你先出去。”
抑制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陈圆圆低着头几乎是小跑着出了书房。
没有理会陈圆圆的心情如何,裴敖面无表情的踱步走到书桌后面,随手在桌子上翻了翻,那些原本胡乱摊开的书册确实已经被收拾整齐,至于信件,裴敖早就将要紧的书信全数收了起来,并不在明面上放,倒是不担心陈圆圆有什么心思。
坐在椅子上,裴敖的目光落在窗头的盆栽牡丹上。
牡丹盛开,娇艳非常。
“花是好花,但是除了好看,却是百无一用,”裴敖咂了咂嘴,乱世将至,女人抵什么用?
不过是用来交易的物品罢了。
念及至此,裴敖的心情也有些低沉。
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滑动,一笔一划,撇捺弯钩,两个字逐渐浮现在眼前——逐鹿!
望着快速消失的水渍,裴敖的目光逐渐的冰冷起来。
前些日子,孙传庭写了一封信给自己,信中言及了目前湖广的局势,也询问了自己对于目前局势的看法。
裴敖至今还没有动笔回信。
毕竟,他不了解湖广,而且也不在意湖广。
他现在急切的想要回去辽东。
“时不我待!”
“大人!”正在此时,薛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
薛镇手中捧着一封蜡封完整的信件,躬身道:“辽东来的急件。”
辽东的信?
裴敖一愣,除了邱民仰和曹变蛟,辽东还有什么人会给自己写信?
洪承畴倒是有一封,不过是给朝廷的奏本,顺便给自己夹带了一封询问回辽日期的信。
这个时候,谁会给自己写信?
裴敖伸手接过信件,展信低头看去。
“裴兄弟,见信如面,辽东诸将多思兄之风采。宁远城一别,数月不见,为兄思之甚深,弟当日松山城下风姿,至今为辽东之冠......闲事少序,兄此番去信,乃有要事,今得辽东我军内应密信,五月十二日,满清多尔衮将率三路大军,来攻宁远城......如今黄太吉新崩,鞑子内部亦是危机四伏,剑拔弩张,多尔衮新掌大权,势必要用此战来稳定局势,压制反对之将,故满清来势汹汹,我宁远城危急之甚,宁远为朝廷辽西的唯一孤城,若是城破,则辽东数十年积累,将毁于一旦,天下人心尽丧......兄代辽东所有将士,请裴兄弟率领旅顺大军,赶赴宁远城,就天下于倾颓一线!以上兄为之殷盼。”
半晌之后,裴敖将信折了起来,神色少见的有些沉重。
“大人,辽东何事?”站在一旁的薛镇也有些好奇,是什么事能让裴敖如此面色沉重。
“满清欲发兵,向宁远城而去,”裴敖缓缓的靠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伸手摁在额头上。
“嘶,那我们......”薛镇话刚开口,便收了声,等待裴敖的命令。
回旅顺,救援宁远。
还是直接北上进攻满清老巢。
这是裴敖考虑的问题。
薛镇只需要照做便是。
而且,朝廷是什么意思?
“宁远城没有那么容易破城,黄太吉在的时候,数次率领大军攻城,十余年过去,如今宁远城依旧耸立在辽东之地,此事多尔衮比我更清楚才是......若是为了立威,何必挑选如此艰难的对象呢?”裴敖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大人是说,满清此举是障眼法?”薛镇的脑子不笨,但是在裴敖面前,向来不会先主上而动。
“我只知道多尔衮此人狡诈多智,不会如此明显的将目标暴露出来,”裴敖深吸一口气:“我担心他另有所图!”
此时,皇城,建极殿。
崇祯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了关于辽东危急的奏本,是洪承畴的八百里加急。
今天早朝之后,崇祯特意将内阁和兵部几个大佬留下,对于满清异动,先召开御前会议。
“你们怎么看?有什么对策?”朱由检有些坐立不安。
前几日的从容和自信消失不见。
那股子惶恐和猜忌又重新占领了高地。
甚至,立刻南迁的想法,又再次冒了出来。
满清,终究是朱由检心中,无法面对的梦魇。
“陛下,满清大军来袭,我军当枕戈待旦,严防死守,将鞑子死死扼在山海关以北!使其不得寸进一步!”阁臣陈演先行开口。
但是言之无物,尽是废话。
令崇祯差点暴走。
“如何严防死守?如何整军备战?”崇祯手中捏着洪承畴的奏本,急声道:“洪承畴已经在要兵要粮要钱了!”
对于崇祯劈头盖脸的口水,殿内众人皆低着头,不敢言语。
在崇祯面前,军国大事,岂能妄言?
那不是找死?
终于,在沉默中,在崇祯出于爆发的边缘的时候。
内阁首辅周廷儒终于开口了:“陛下,裴敖就在京中,此人于军国之事向来颇有能力,何不叫来一问?”
啪!
崇祯一拍脑门:“立刻召裴敖进宫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