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曹变蛟等人短暂交谈之后,依照温大夫的要求,裴敖再次被勒令休息了。
屋中,裴敖望着一小碗米粥以及两个卤鸡蛋,皱眉道:“裴某连续卧床数日,未曾吃过饱饭......不能一日三餐都喝清粥吧?”
“裴大哥,你应该遵照医嘱,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更不能暴食!”温黛人物其名,温文而婉,略施粉黛,便是出水芙蓉,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此刻,小姑娘正端着粥碗,给裴敖一勺一勺的喂到嘴里——裴敖在苏醒之后,一直以胳膊肌肉拉伤,不能抬起的理由,让小姑娘喂自己吃饭。
虽然此举被一众兄弟腹诽不已,但是裴敖兀自道:此乃正常要求,非裴某强人所难!
终于,舀尽最后一勺粥水,今日的午餐算是吃完了。
“裴大哥,你先休息吧,父亲说明日你便可以下床正常行动了,”温黛温柔的将裴敖的被角掖好,柔声道:“从明天其,你也不用躲着小女子,可以随便和你那些兄弟出去吃酒了。”
裴敖望着近在咫尺的温黛,黑脸没由来一红:“裴某每日偷吃,原来你都知道......”
原来,每天在温黛喂裴敖吃过饭之后,便有薛镇,邱民仰等人轮番给裴敖偷偷送吃的过来。
有时候是四五屉的肉包子。
有时候是三五个大饼卷肉。
还有时候是卤好的酱汁牛肉。
天天不重样,天天有肉吃。
“酱汁牛肉好吃吗?”温黛轻抿着小嘴,有些俏皮的问道。
“还说呢!齁咸,”裴敖闻言下意识的埋怨道:“也不知道邱民仰那小子从哪里找的厨子?手里下盐没轻没重!”
“你......”温黛闻言小嘴一撇,美眸含嗔道:“你才没轻没重呢!以后再也不给你做了......”
“啊,不不不,”石光电火间,裴敖已经反应过来,急忙补救道:“我记岔了,不是卤牛肉,卤牛肉极好吃,是大饼卷肉齁咸,咸得我生生喝了三茶壶的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厨子,不要命的给肉里加盐,甚至于饼子里都有盐,你说这......”
裴敖说着,眸光扫到温黛脸上。
只见美人如秋水般的双瞳已经噙满泪水:“卷饼也是我做的......”
“啊?”裴敖张了张嘴,刚要道歉。
只见温黛羞愤中扭身便推门出去,不再理会裴敖。
望着美人离去背影,裴敖张着嘴,大声补救道:“我记差了,不是卷饼,是肉包子,肉包子齁咸......”
“裴兄弟,怎么了这是?”门外曹变蛟迈步而入,扭头望了望院子,又探头探脑的看了看裴敖的床上:“你把人家小姑娘怎么了,怎么抹着眼泪走了?”
“小姑娘脸皮薄,过几日去道个歉便是,倒是曹老哥,你怎么得空来了?”说话间,裴敖已经下床走上前来,一屁股坐在桌边,自顾地端茶饮水。
“我来看看你老弟伤势样的如何了?”曹变蛟打趣道:“锦州城一干将官还有松山城那些军汉,以及你老兄我,都等着请你吃酒,痛饮三百坛呢!你当时可是夸下海口,腹有冬天,可容江海,千杯不醉......”
“哈哈哈,此事好说,你们不来,裴敖还要去找你们呢!”裴敖大笑一声,而后正色道:“我休养这几日,军中如何?鞑子可有动静?”
听到裴敖问起辽东战事,曹变蛟也收了轻佻神色,肃声道:“目前松山城和锦州城的战事情况,总督大人已经写了大捷奏本给朝廷,其中斩首以及破军等大功,裴兄皆为首功!而且,曹某和几位总兵,已经联名上奏,保举兄弟你为一任游击将军!锦州城众多将官还有兵卒,都愿意跟随你......”
“游击将军?”裴敖闻言一愣,而后只是嘿嘿一笑。
“兄弟不满意?”曹变蛟忙解释道:“裴老弟,大明军中也有章程,从一个......”
“不是不满意,且等等看吧,裴某可以和曹兄打个赌,”裴敖自信道:“朝廷绝对不会认下你们的保举信,而且,你们的保举奏本,洪承畴没有参与。”
“这,你怎么知道?”曹变蛟有些疑惑。
“因为洪总督知道,你们的保举成不了事!”裴敖笑道:“对朝廷来说,赐一个进士出身的文官做封疆大吏,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边疆武臣联合保举一人,此举在文臣眼中,便是一个武官做大的危险信号,而在当今皇帝眼中,更是不可能容忍。”
“这......”曹变蛟好似也明白了过来,脸上不自然的苦笑道:“不会如此吧?”
“曹兄,多谢你的美意,”裴敖摇了摇头:“朝廷如何封赏,裴某暂时不会介意,等时机成熟,某再一件件的算账!”
没有等曹变蛟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裴敖借着问道:“鞑子那边,最近可有动静?”
“自从裴兄你在锦州城下,大破多尔衮以及豪格大军,鞑子那边便暂时消停了下来,除了派兵修筑松锦防线外,便是派出小股的斥候,在杏山,塔山处徘徊,倒是很少越过最后一道防线,进到宁远城的范围内。”
裴敖闻言抿着嘴,好似在想什么。
“怎么,”曹变蛟最问道:“裴兄弟有什么不放心的?”
“有没有关于黄太吉的消息?”裴敖觉得,锦州城的失败,也许能让黄太吉本就严重的病情,再添一把火!
也许,今年便能听到黄太吉身死的消息呢?
“这倒是没有,”曹变蛟摇了摇头:“锦州之战后,黄太吉便离开义州,返回沈阳城了,前线只剩下图尔登及伊尔登兄弟镇守。”
“裴兄弟,你且安心养好身体,这一时半会,鞑子也不会再大举进攻了,松锦之战,说是打了一个平手,但是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鞑子这一年,要难过了!”
听着曹变蛟的话,裴敖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多谢曹大哥关心。”
曹变蛟看起来仍旧乐观的很。
但是裴敖却知道,历史上三年之后,便是多尔衮率领鞑子叩关席卷中原的时候。
三十万人口的鞑子,到那时候,将成为整个中原的噩梦。
每每念及此事,便不得裴敖不忧心忡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