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姑射

韩霄见林少琴和林绿华俱都期盼的看着自己,暗忖:自古剑仙学剑,入门时年纪越轻,根基越易坚固。

一到年长,性灵便易为私欲固蔽,性灵一昧,便是再好的资质也难深造。

韩霄若不是趁着灭尘子急于回山同齐漱溟争夺掌门之位,用十万善功为筹码同灭尘子进行了交易,以韩霄这般年纪,又非童身,连当记名弟子的资格都没有。

看这林绿华已有十五六岁年纪,若是再大一些,再想成就只怕就要花费大功夫了,所以眼前这林绿华若真的时姑射仙子的话,那入道之期只怕就在这年许时间了。

想到这,韩霄便笑道:“实不相瞒,我乃是峨眉派开派鼻祖长眉真人的徒孙,此行便是要前往峨眉山修道,令爱根基禀赋十分深厚,乃是一等一的良才美质,我所说的仙缘遇合并不是虚言。”

韩霄说罢便转头对林绿华道:“林姑娘近来可曾遇到什么奇怪的僧道吗?”

林绿华听到韩霄提起自己顿时一惊,随即摇头道:“未曾。”

韩霄看了看林绿华,点点头,不再继续说这事,转而问起钱家父子来。

一提到钱家父子,孔氏便生气道:“若不是我家在拮据之时,他家借了点钱周济,今晚我是见也不会去见的,如今闹翻了也好,省的以后再与这等腌臜小人来往!”

韩霄对林家和钱家只见的恩怨并不感兴趣,只想知道这钱家有没有做过天怒人怨的恶事。

林少琴道:“你当他钱家那么多田产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同岳阳知府沆瀣一气,从苦哈哈手中强买强卖得来的!若不是岳阳知府是他好友,他家的佃农早就将他撕碎了!等着吧,等岳阳知府离任,有他好果子吃!”

“等岳阳知府离任?”

韩霄失笑着摇摇头,对林少琴道:“只怕你们等不到岳阳知府离任,就要面对钱家的报复了。”

林少琴闻言摇头道:“我同钱明远乃是姨表兄弟,他虽怙恶,但也不至于对我不利,今晚钱秀只不过是年轻气盛,冲动行事罢了,韩大侠多虑了。”

韩霄见林少琴这般模样,也不再多说,这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上的人,总是会被现实教育。

此时天色已晚,林少琴夫妇经过一番惊吓,早已困倦,同韩霄随意谈了几句,便让使女去收拾了一间客房,安排韩霄住下。

第二日一早,韩霄起床刚要准备向主人告辞,便发现天地间一片苍茫。

无数鹅毛般的大雪自天际纷纷扬扬洒落,短短半夜功夫地上便已经堆积了尺许厚的积雪。

如此大雪不要说在这三湘之地少见了,便是黄河以北也难遇到。

韩霄见大雪封路,路途难行,便不再急着离去。

昨晚林绿华那般模样,说不得半边老尼已经到了。

反正据李元化所说,长眉真人短期内不会飞升,并不着急前往峨眉山。

而且自己现在只是灭尘子的记名弟子,若是能借着林绿华同半边老尼搭上关系,说不得在不能拜入峨眉派时,还能走一走半边老尼的门路。

这半边老尼本是昆仑一元祖师的弟子,一元祖师天仙飞升,同峨眉派一样,也是本界玄门正宗。

而半边老尼又受到武当心明神尼之邀,代掌武当,故而半边老尼身怀昆仑武当两派之长,一身道力剑术深不可测,在众多正派剑仙中也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若是能拜入半边老尼门下,其实是要比拜在日后会叛教的灭尘子门下要好的,只是半边老尼并不收男弟子,着实令人无奈。

不过不管半边老尼收不收男弟子,以半边老尼的性子,只要韩霄能和其打好关系,那必定是能踏上道途的,相比于灭尘子,半边老尼可是靠谱的多了!

韩霄包裹内带的金银甚多,自从住在林家之后,韩霄白日不是同林少琴在林家的后花园中长谈,便是在练习峨眉剑法,到了晚上则在床上打坐练功。

近来天气愈发寒冷,前几日更是下了一场雪。

这日才吃过晚饭没多久,韩霄刚要回房打坐用功,林少琴便着人请韩霄前往后院亭中赏雪观梅。

韩霄今日觉得坐功又有长进,本不想去,但想到晚间用饭时,林少琴神色不对,担心有什么事发生,便将宝剑挂在腰间,又将燕尾镖带好,这才往林家后园走去。

林家后园并无围墙,乃是一条两三丈来宽的小河围成,这小河与洞庭湖相通,清波粼粼,永不干涸。

林少琴本来种的都是些桃杏杨柳之类,每当胜日良辰,花时月夜,从林家后园乘小舟泛舟入湖,欣赏两岸繁花胜景,颇得文人趣味。

不过自林绿华出生后,林少琴便因林绿华喜爱梅花,在园中空地种满了梅花。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加上前些日子下的雪还并未融化,小河流水,白雪香梅,疏影暗香,相映成趣,景极幽胜。

林少琴这几日相处下来,发现韩霄不仅武功极为出色,便是文采也有几分水准,虽比不得自己,但也绝超过钱秀之流。

除了年纪稍微大了一点,简直就是自己的完美佳婿。

再加上这几日林绿华不仅没有对韩霄表现出有甚不满之处,甚至还有意无意的跟林少琴打听了几次韩霄的来历。

林少琴以为女儿林绿华对韩霄有点意思,便打算今晚借着观梅赏月的借口探探韩霄的心意。

林少琴设宴的凉亭在园子正中。

韩霄到时冰盘大一轮明月,正由东方渐渐升起,挂向林梢,霁宇无云,明光毕照,疏影横斜,河水清浅,暗香浮动。

置身在这无数梅树之间,此情此景,真有林逋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出尘之感。

韩霄一边走一边赏玩,转过一株枝桠虬劲的老梅树,身形忽的一滞。

只见一道穿着淡雅衣饰的倩影,正娉婷立在一株疏花密萼,齐放辉光的梅树之下,抚着梅枝,朵朵细看,细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