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烛】中燃起了【慧火】之后,吴敬守就没有其他的交代了。
梁横看着两人的反应,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们从始至终没有询问关于大副的事情。
‘别说询问了,他们根本就是看不到,因为他们的眼神从来没有落到过大副的身上——
那么大一只秃毛鹦鹉,连瞄一眼都没有!’
他们两个身怀真本领的道士看不到,王武那样的小喽啰却能看到。
‘这是什么原理?’
至于梁横手腕上的黄铜手表,则是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都看不到。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肯定有原因。’
梁横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站在身边的范睢从长桌上翻出另外一沓黄符纸,交给梁横:
“咱们【大数据天师道】不擅长攻伐,只擅长算计。
这些符咒是【大数据天师道】的基础符咒,不是用来让你攻击谁的,而是用来保护自己,并追寻线索和探知有用的信息。”
他将黄符纸展示给梁横看。
只见一部分黄符纸上面画着【零】,另一部分上面画着【壹】。
“画有【零】的符咒,表示【通过】。
当你把这符咒贴在门窗,或是任何拥有通道性质的设施上时。
即便门窗是关着的,通道是锁着的,甚至是被钢筋混凝土完全封闭的,你也能顺利通过。”
梁横着实愣了一愣,的确没想到,【大数据天师道】的基础符咒竟然会是这样的作用。
“画有【壹】的符咒,表示【封闭】。
当你把这张符咒贴在某个位置时,这个位置就被封闭了,任何东西都不能通行。”
梁横看到那代表着【封闭】的【壹】字符,忽然说:
“这张符咒和吴家宅子通往地下田一路上的黄符纸很像。”
吴敬守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他这么一问,亲自开口解释道:
“【大数据天师道】的一切符咒,都是由【零】和【壹】衍生而成的。
吴家地窖通往密道里的符咒,就是【零】字符和【壹】字符的某种复杂应用。
本质上来讲——
【零】控制天地之间【气】的通路;
【壹】控制【气】的阻断。
两者相互结合,就能够用任意一种方式控制天地之【气】……”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
对牛弹琴也就罢了,关键在于,要想理解这些,就需要【大数据天师道】道门内部庞大且复杂的理论支撑。
现在没时间对梁横讲那些理论了。
因此,他仅仅只是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自己所说的内容做了总结:
“你如果能从这两张符咒里悟出来点什么,就说明和我天尊有缘。”
嗯?意思是,我能悟出来点什么?
梁横说道:“你一点提示都不给我,即便我心有感悟,又哪知道这感悟是否就是你所指的缘分呢?”
吴敬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憋了几秒钟,才吐出一个:
“也是。”
梁横早习惯了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心里也不气,又问:
“如果与天尊有缘,我能如何呢?”
吴敬守这次不但没有正面回答,而且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做出什么承诺。
另一边,范睢将【零】和【壹】各五张拆开,放在梁横手里,试图用这样的动作来化解小屋里的尴尬:
“这东西,要是用好了,能派上大用场。
这几张够你用了,多了其实也没啥大用处。
这东西在用的时候,依然需要【生人之热】来激活。
不过,不需要用【命烛】的蜡滴往上面喷火了。
只需要用你的唾液抹上去,往需要施咒的位置,直接粘贴即可。”
梁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接过符咒,小心塞进防水服的兜里。
在携带了足够多的符咒之后,三人一狗这便从射击孔旁,半人高的小门走了出去。
三根【命烛】将黑暗照亮,硬生生在明明热得要死却让人内心感觉到无比阴冷的环境中开辟出了一处温热之地。
温暖的光热中,连鬼哭声都似乎远了。
吴敬守又对梁横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并且没有解释:
“咱们继续往前走,如果你看到没路了,就喊停。”
梁横大概知道吴敬守是什么意思,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再多问,只点了点头,将他的话谨记在心。
他们继续向着这片黑色戈壁的斜下方移动,随着斜坡越来越陡,喀斯特地貌特征彻底消失。
周围火光所照亮的范围之内,视野可及之处,完全变成了雅丹地貌的黑色戈壁滩和高耸的风蚀岩柱。
乱风吹过黑色的风蚀岩柱群,鬼哭声在耳边密集又缭乱,心性稍差些的人恐怕要立刻被这些鬼哭声引爆了内心的负面情绪。
吴敬守和范睢进行过情绪方面的训练,几乎能对这些鬼哭声做到充耳不闻。
但梁横就难受了,那些鬼哭声让他头晕脑胀,要不是有土狗的及时提醒,他有几次险些就要因意识压力太大导致的模糊而掉队。
就这么硬着头皮向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有那么十几分钟——当梁横感觉周围热到无法忍受,心里冷到几乎要产生恐惧之时,面前的路忽然没了——
一座向上看不到顶的黑色石壁蓦然间出现在视野之中,阻断了前路。
梁横随即说道:
“没路了。”
吴敬守将手放在梁横肩膀上:
“把狗抱起来,集中精神,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不要怕。”
梁横郑重点头,将土狗抱起来,之后便感觉到吴敬守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开始发热。
【命烛】飘摇,火光摇晃,如同风头浪尖上的孤舟,随时都会被狂暴的海浪压在浪头之下,陷入深海不见踪影。
飘摇的烛光之中,面前的场景开始发生变化——
笼罩着一切的黑暗如幕布一般向四面八方退去,高山一般的黑色墙壁轰然倒塌,碎成漫天烟尘。
梁横下意识伸手去挡,可人力怎么可能抵挡山崩?
山崩并未压在他身上。
山崩落地,漫天烟尘如遮天蔽日一般笼罩了整个视野。
梁横就这么硬生生抗着来自山崩的强烈压迫感,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用狂怒对抗恐惧……
直到烟尘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