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废了老大劲才将棺材自己扛进家中,又将奶奶从凝固的血泊中抱起,
但奇怪的是奶奶明明都被啃噬得只剩下骨头架子,
刚刚走出门前抱奶奶到椅子上都没有这么重,却比订做的棺材还要重上几分,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拖着周皎皎的遗体似的,周伟往下定睛一看,发现奶奶身下不断滴落血水,
血水滴落在地又化作六张小手拖着奶奶。
周伟面色惊惧,但他不相信大白天还能见鬼,
于是他又眨巴眨巴眼,
发现地上的血色小手又不见了,奶奶的遗体重量又恢复了正常的重量,
所以他顺利地就将奶奶放进棺材里了。
张蓉带着女儿跑进乡医院,将全身检查了一遍后,得知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喉咙处有些出血且受到刺激了,只要休息一下医生再开点消炎药就好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但想起自家女儿那个可怕的中邪模样不经心有余悸。
当医生问自己,女儿为何会喉咙出血的时候。
张蓉也是多少见过自家婆婆做法的场景,因此她很明白自己女儿就是中邪了,
但她不想让自己女儿视为异类,因此,今天的事情,她必须打碎了骨头往嘴里咽。
张蓉只说:“今天吃鱼,雪儿吃鱼今天吃的比较急。不小心被卡住了。”
但检查的医生此时却提出他自己的疑问,“我看不像是被鱼刺卡了,像是用手抠出来的。”
听闻这话,张蓉一下子吓得满脸煞白,似乎是医生发现了什么,又似乎是想起了今天上午的恐怖场景,
但立马又恢复镇定,只好尴尬地打着圆场:
“我太心急了,看女儿一直喊痛,又害怕鱼刺划破她的喉咙,我就上手用指甲给她抠了抠,却激得她发吐,将鱼刺吐了出来。”
周边医生和护士虽然理解她的拳拳爱女之心,但也用不赞成的眼神看着她。
“雪儿妈妈,下次不要用手指甲抠女儿喉咙了。她现在这个年纪喉咙是很娇嫩的,你看都出血了。”
“还有就是,哪怕你用吃韭菜,喝醋卡鱼刺的土方法都比你用指甲直接抠好。”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如果卡的深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们,我们有专业工具。不要自己直接上手。”
周边医生和护士都在善意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但张蓉却越听越烦躁,我怎么对自己孩子你们管的着吗?
好想好想,把他们全部杀掉,
这样他们就可以不说话了。但她却猛地回过神来,
好像她从小受过的教育和道德观完全与她刚刚的想法相悖,
她产生这样的想法自己都感觉可怕。
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张蓉只觉得可能最近因为张小莉的事情睡得不太好,
自己有些精神分裂,倒也没有多想什么。
她等女儿周忆雪苏醒回家后,发现丈夫已经将一切收拾得很妥当,
婆婆也都安葬好了。
但她突然却心思活络起来,
婆婆死了,倒不失为是一件好事,毕竟自家妹妹来家里偷窃了一通,
让婆婆连带着看自己都有些不爽。
若是婆婆在世的话,自己也不用做几天夹着尾巴的人,也再也不用看婆婆脸色了,
就像网上毒鸡汤说的那样嫁人最好嫁无父无母的有钱老公,
现在看来自家丈夫还算的上是满足条件,毕竟自家婆婆早些年做法,
虽不在意钱财,但并不妨碍做法的场次多啊,也是很攒了一些钱的。
但突然张蓉又回过神来,她暗骂自己是一个畜生,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因为婆婆的死去而感到欣喜呢。
她只觉得她自己很可怕,但是这些邪恶想法就像不受控制的野草般在脑子里疯长。
c国农村丧葬的习俗,分为烧到头纸,报庙号,报丧,换新衣,搭灵棚,破土,摔老盆,送盘缠,下葬,圆坟,烧七等。
但在报庙号时,张蓉和周伟却犯了难,报庙号顾名思义,
老人去世后要第一时间去自家祖坟报信,但周皎皎周神婆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村子里的,
自家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亲戚,所以也就报不得庙号,只能将周皎皎挖一处新坟。
原本按照习俗,若逝者是正常老去的话,遗体需穿上寿衣后在家摆放五到七天待到所有亲属归来看最后一眼才能入殓再进行封棺或钉棺,
但因为周皎皎死得太过惨烈,当受到周皎皎恩惠的人前来吊唁时难免不会发现异常;而且周皎皎如同一片浮萍般无父无母,
又无丈夫,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的人似的。
周皎皎在年轻时似乎就早已料到自己会暴毙,她对年幼的周伟曾说过若等我暴毙死后,不得对外声张,
也不可弄得人心惶惶,因为鬼最是擅长于针对人心的薄弱之处,
有些人不信鬼神,反而鬼就找不到他的弱点,就算真正遇到鬼时,
因为他坚信鬼神是无稽之谈,所以往往不会掉进鬼所设的陷阱,从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周伟只得遵从周皎皎的遗愿尽量让她的死状不让外人知晓,
因此她的遗体上穿上一件寿衣后并未按照习俗在灵床上放几天,
而是在她的遗体上粗略盖上一层白布就直接入殓。
在周伟准备拿起特制的寿钉自己用斧头将钉子嵌入时,
周皎皎连忙气喘吁吁地前来阻止了自己父亲的操作。
她将手心里的刚从奶奶的暗格里拿出来的绣有“皎”字的香囊朝自己父亲晃了晃,她用稚嫩的声音说: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我觉得这个东西对奶奶十分重要,
看这香包上丝线的毛躁程度就像是经常被人抚摸的样子。”
周伟和张蓉虽不赞同周忆雪在棺材里放东西的举动,
但却转念想到,忆雪是奶奶最最疼爱的人,
说不准那香包真是母亲的心爱之物,但没跟他们讲,
他们此时也认可了这只香包就是周皎皎的心爱之物。
于是,便同意了将周忆雪香包放进棺材里的提议。
将香包放进棺材里后,周伟迅速将特质寿钉钉入棺材,又联系火葬场,
他们一家人一起去火葬场守着奶奶火化。
火是明亮温暖的,周忆雪想父亲一定是想烧死附着在奶奶上的一切邪祟吧。
待到火葬场奶奶的遗体被火化时,周忆雪和父亲都哭出声来,
但张蓉却没有,
如同一节枯木不对外界事情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还有一种想挤出眼泪但是挤不出眼泪的感觉,
张蓉看到大家都哭了出来,她才掩面打算哭泣,
但周忆雪从小便对情绪十分敏感,真哭假哭她一眼都能看得出来。
她不由感到十分疑惑,她分明记得母亲以前还对自己说过遇到周皎皎这个婆婆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仅不主动找事,更是在她还没有出月子的时候就将周忆雪抱去亲手教养,
更可以说周忆雪是周皎皎一手带大的。
周忆雪只觉得奇怪,母亲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是一个性格柔软善良的人。
就是路过路边乞儿的时候,她也会掏出自己的些许银钱递给他们,
她还教育周忆雪,无论他们是否是假装,是否有手有脚,
总归是遇到了难处才会流落街头,一点银钱虽对于他们来说,
也不定能全部花在他们自己身上,但如果能让他们下一顿吃饱饭还是可以的。
待到他们一家人走出火葬场,爸爸将骨灰盒递给张蓉,自己去地下车库里开车。
周伟一转头,张蓉刚一接过骨灰盒,便开始抽搐起来,
骨灰盒马上就要坠地,周忆雪手疾眼快地接过骨灰盒才避免了它摔得四分五裂。
张蓉此时像是一个怪物,手脚不正常的弯曲折叠,嘴里还不断嚷着:
“好烫好烫,要烧死我了。”
而在张蓉视角里,却是突然从骨灰盒里蔓出来无名火,
从离骨灰盒的最近的双手,火焰蔓延至全身。
周忆雪将骨灰盒放在地上放好后,连忙去拉张蓉,嘴角里还大声嚷着;
“妈妈,妈妈!”
但张蓉只一把将周忆雪推到地上,张蓉此时的双目也开始翻白,
还在不断地磨着牙齿并发出怪叫声。
周忆雪脑袋不小心磕到地上,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在昏迷中,她却发现自己见到了活生生,全须全尾的奶奶,
她很高兴地朝奶奶打着招呼,奶奶却对她慈祥一笑,说,
忆雪,奶奶对你心里有愧,这是奶奶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
周忆雪只觉得奶奶说的话一头雾水,自家奶奶对自己这样好,
又怎么会心里有愧。
她只觉得很多事情交织,但现在的自己却无法将事情串联起来想明白。
周忆雪还想同奶奶在聊会,奶奶只将忆雪推出了这个空间。
“忆雪,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快回去吧。”
周伟开车返回时,看到张蓉恍若疯妇一般就想往周忆雪脖子上掐,周伟护女心切,再加上这几天家里发生的怪事,他立马下车都来不及拔下车钥匙,便飞奔向前,一把推开张蓉。
张蓉被推开后,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疼的在地下满地打滚,脸上是龇牙咧嘴的神色,也在同一时间,周忆雪睁开了双眼。
“爸爸。”
周忆雪见一睁眼就看到父亲,赶忙扑进父亲怀里,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母亲那癫狂的模样,不由有几分担忧,
看母亲痛的满地打滚,不一会却晕过去了。
她知晓可能是奶奶刚刚在帮母亲驱邪。
她将刚刚她梦中的奶奶说这是奶奶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周伟虽然也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他自小跟着周皎皎长大,
他明白即使有些东西是不得不信的。
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自己已经死去的母亲又护住了摇摇欲坠的家庭又一次。
这时,车灯却突然亮起,周忆雪看到车座上的阿雪邪恶的狞笑着,她打算开车撞死他们一家。
周伟来不及躲开了,只得用自己厚实的臂膀护住妻女,以求她们受的伤害能少一点。
正当周伟和周忆雪都闭眼等待死亡后,他们前面的车却突然停住了,没有预想中的危险事情发生,周忆雪这才敢探出脑袋,打量车座上的阿雪。
只见阿雪痛苦地捂住她那张溃烂的有龙鳞的半张脸哀嚎着,她的面部表情一半痛苦一半狞笑着,显得格外奇怪,好似她的体内有两个不同的人。
不一会阿雪就从车座上消失了,周忆雪害怕是自己眼花,又揉了揉眼睛,发现阿雪确实消失的无声无息之后。
结合父亲的种种表现,仿若父亲看不到阿雪的存在,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中邪了,周忆雪为了解答自己的疑惑,她问父亲,
“你刚才可在车座上看到什么东西没有?”
父亲只摇摇头,说没有。
父亲又想起什么,紧张地将手搭在周忆雪的肩膀上:
“忆雪,莫非你能看到什么?”
周忆雪知晓父亲不会什么道法什么的,他只能说在奶奶周皎皎身边长大,对一些道法只知道名字,父亲又帮不上什么忙,跟他说了只会徒增烦忧,倒不如不讲。
于是周忆雪只是笑笑,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哪有爸爸,我没有看到什么,我只是想车座上又没有人,为什么会自动启动?”
周忆雪想莫非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活人能看见阿雪,结合奶奶以前说的话,
她越发肯定自己和阿雪以前是不是真有什么联系。
正当周忆雪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周伟招呼周忆雪上车,坐车后排,
周伟将妻子张蓉抱进车子里,安顿在副驾,并为她细心地寄上安全带后,
自己也寄上安全带后,就熟练的点火,启动车辆。
但奇怪的是,他们当时跟着火葬场工作人员到来的时候,
天空中没有一朵云,
而他们所居住长大的地方也算不得是什么多雾的地方,周伟驾着车,心里不断祈求着不要再遇到怪事情。
可越往回走雾就越大,周伟不断地按动开关使用着雨刮器,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们几乎看不见任何地方的路况,
只有些还算熟悉的长得非常高大的树透过雾气虚虚地向他们展示他们回家的路还有多远。
周伟从到考驾照的年龄就已经考取了驾照,而且这十几年一直是摸车的,也算得上是有十几年驾龄的老司机了。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浓密的眉毛紧紧蹙起,他好像一直在兜圈子,但是回桃源村的路不就只有一条吗?
自己莫非是遇到了“鬼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