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七年是一个不错的年份,先是辅公祏兵败被杀,江南平定,后有高丽、百济、新罗三国请求赐号,西南的白简羌、白狗羌纷纷来投,北方的刘黑闼余孽高金唐被手下张金树杀死投降。
大唐境内,大股的反派不多了,同年三月,唐政府改制官位,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下面是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秘书省、殿中省、内侍省等六省。
再往下设御史、太常等九寺,再到州县等官吏,文臣二十八阶,武将三十一阶,勋爵十二等。
次月,又设立租庸调法,规定每个成人都可分三十亩地,十分之二为永业田,若是受到天灾,要以只交一半租,收成少可以免租,食官禄的人不许与一般百姓争利,工商杂类,不许与士类为伍。
因为隋末战乱,社会结构被打破,许多事情要重建立,就如人口来说,隋末时五千万人,唐初变成了一千多万。所以大量的地需要人去种。
秋白这一年才九岁,并未成年,所以分不了地,但他又经营酒水,属于商人,在地位上比士子低那么一等。
“好事轮不到我,坏事全摊上了。”秋白在四季楼里,听到一位士子讲解朝廷新颁发的行政命令时,有些不忿的抱怨。
“秋哥儿,那些士子一个个穷酸巴叽的,不当士子就不当,哪有我们这般天天快活。”屠刚喝的有些微醺,舌头说话有些打结。
秋白心想这怎么行,自己前世时就学历不高,后来混成了街溜子,当时的心态和屠刚,现在一样,对那些高学历的表面鄙视,但内心却羡慕的不得了,如今重活一世,怎么着也要将这个遗憾给弥补了。
好在这个年代要当士子也挺容易的,只要会吟诗,会写文章,能给朝廷出出主意,制定一些规章,在众人眼中就是士子。
虽然朝廷规定商人不得与士子为伍,但自己还没成年,了不起成年后不经营酒水也就是了。再说,规章是死的,人是活的,自己受到了秦王的重视,就算经营酒水,谁敢多说一句。
诗他还是会几首的,如果自己有了诗人的名声,就算自己是个商人,若是能做几首不错的诗,诗名若是传出去,就算自己是个商人,那在百姓眼中,也是一个士子商人。
四季楼里有几名穿着长袍,看起来有些士子风范的人此时神情振奋,抚掌笑道:“这是朝廷要重视读书人了,本该如此,需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等读书人,本来就要比一般人地位高一些。”
这话是他故意说出来,所以声音非常大,显然有炫耀之意,能进四季楼吃饭的读书人本身也不太穷,其实道理很明显,在吃饭都成问题的战乱年代,有钱读书的人家财本来就丰厚,出现在四季楼也就不太奇怪了。
屠刚和他的手下脸上瞬间就生出不忿之色,但朝廷给士子极大的优待,所以就算不满,也只能忍着,将这一桌人当成了哑巴。
但秋白却不能忍了,羡慕嫉妒恨,这三类情绪是夹杂在一起的。这桌士子高声说话,如果作出类比,就比如在五星级酒店邻桌几个高学历的人公开宣称,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没文化的土包子一般。
所以他将桌子一拍,大声骂道:“刚才是谁放屁了,搞的这里乌烟瘴气的,臭的很。”口中说着,拿手当成扇子,不停的扇来扇去。
他的童声轻脆皮尖利,瞬间将士子的声音盖住,屠刚几个人哈哈大笑,也学着秋白拿手掌在脸前挥去,说道:“好臭,好臭。”
几名士子没想到朝廷刚刚颁布命令,就有人敢在如此豪贵的地方嘲笑自己,他们怒目向秋白看去,见到一个孩童和几名看起来就是泼皮的人坐在同一桌上。
士子中领头的一拍桌子,骂道:“没教养的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秋白道:“我说有人刚才放屁了,你跳出来,这屁是不是你放的。”
领头的骂道:“你放屁。”
秋白道:“我若真的放屁,为什么你不说有人放屁,我说有人放屁,你偏偏跳出来指责别人,这屁这么臭,显然你一个人没有这么大的威力,估计是几个人同时放的吧!”
秋白在前世时,碰瓷的事没少干,狡辩跳骂,原是拿手好戏,更学会了五十岁妇女的三退大招,泼街辱骂,谁也不怵。
这一桌的士子自视清高,污言秽语自然说不出口,加上郑屠等人和秋白的成色差不了多少,一唱一和之下,瞬间气的几名士子浑身发抖。
其中一位穿着甚是讲究的士子一拍桌子,大叫道:“反天了,一帮泼皮居然敢违抗朝廷命令,不敬世子,王成,你死哪去了。”
“少爷,我在。”一个奴仆模样的人带着几名护卫从楼下赶至楼上,冲着那名士子行礼。
“给我教训一下这些泼皮,”那名士子手指着秋白这一桌,浑身哆嗦的说道。
这名士子名叫王崇基,恰好是王珪的儿子,算是官宦世家,平日虽然读书,但自己的父亲是太子手下第一亲信,王珪虽然平日约束的紧,从小锦衣玉食,纨绔习气多少身上沾了一些。
王成大骂道:“真是瞎了狗眼,也不看看你们得罪的是谁,一起上去教训一下这帮孙子。”
几名护卫就冲到了郑屠这一桌,屠刚怎么会畏惧打架,将衣服下摆往腰中一塞,大骂道:“他妈的,怎么着,要动手是不,屠爷怕你这个。”
两帮人“啪啪”打在一起,秋白年龄小,闪过了一边,他对这个场面熟悉的很,所以也不惧怕,用眼睛瞟了一下王崇基,心道:“这个王八蛋叫手下人动手,自己却不上,你让人打我们,自己在一旁看热闹,这怎么行。”
他在地上捡起一个盘子,往王崇基的头上砸去,正中对方头顶,血刹那间流了出来。
此时王崇基吃了亏,也顾不上士子风范了,大骂道:“他奶奶的,刚才是谁扔的盘子。”
此时,四季楼二楼早就乱成一团,胆小的食客向楼下涌去,胆大的在围观看热闹,两帮人打架时,自然盘子桌椅横飞,不少人受到无妄之灾。有些气大的也加入战团,四季楼的伙计面对这混乱情况也不敢劝,机灵的跑到街面开始报官。
打了约二十分钟,双方各有损伤,期间秋白偷偷出手,所有士子的头上都挨过秋白的飞盘,因为他年龄小,加上修行了破日功,出手的时机好,手法隐蔽,居然没人发现是他暗中下的黑手。
就在此时,楼梯口响起重重的脚步声,十几名金吾卫冲了上来,大喝道:“住手。”
双方见官家来人了,慢慢各自退去,将手中的家伙抛在地上。
领头的金吾卫是名大汉,看模样有些熟悉,他先是打量了一圈楼上,秋白躲在一张椅子后,探头看去,恍然间觉得大汉有些熟悉。
大汉看到王崇基,脸色一变,急忙上前,露出微笑,抱拳行礼。用关心的语气说道:“王少爷,怎么伤成这样?”
王崇基恨恨的将捂钱的手帕丢在其脸上,骂道:“尔朱焕,寿廷坊是你负责的地方,你却任一帮泼皮横行,你怎么当的街使。”
尔朱焕急忙应是,挥手向郑屠一指,口中喝道:“来人,将这几个泼皮杖责八十。”
手下人一涌而上,将郑屠等人摁住,郑屠等面对官兵,也不敢反抗,金吾卫守护长安,对一些严重作奸犯科之人有生杀之权。
秋白大吃一惊,看尔朱焕的样子,这八十杖必定不会留情,这要打下去,郑屠等人就算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事情由自己引起,若是这时候当缩头乌龟,那可太小家子气了。
他急忙闪身出现,高喝道:“且慢,事情原委都不清楚,这就下令打人,太不公道了吧!”
尔朱焕见他突然现身,就是一愣,脱口而出道:“秋哥儿。”
秋白一愣,问道:“你认识我?”
尔朱焕上前一步,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当年太子出征刘黑闼在太子府设宴,咱们赌过钱。”
“啊!是你!”秋白瞬间想起来了,太子出征时,他第一次进太子府,在一所偏院曾和一帮人赌钱,当时坐庄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大汉。
他记的当时和这帮人玩的甚是愉快,见对方是熟人,不免又惊又喜道:“原来是尔大哥,当时没有问大哥的名字,既然是熟人就好办了,这几个人都是朋友,尔大哥高抬贵手,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