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颖也是冷冷的看着杨文干,对于这个粗人没什么好感,对于杨文干怎么得到这个官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武人可以升官,但需要在战场上拼杀,杨文干却是靠得到太子的信任升上这个职位,他就有些鄙视。
“为什么,我怕一开始说是陛下召见你吓死你,你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宇文干面无表情的说道:“太子,现在可是被陛下关起来了。”
杨文干听了这话全身颤抖,因为私运兵甲之事,他每日都活在惶惶不安之中,宇文颖当面点出这件事,瞬间让他的精神崩溃了,脑子不停转动,瞬间生出七八个念头。
“太子完了,我也完了!”他心里说道。要不反了,要不逃跑,要不去陛下那里认错,要不……
宇文颖见杨文干的脸色一会凶恶,一会惧怕,显然此时在想对策。他知道时候到了,便小声道:“太子给你运送的兵甲,现在应该派上用场了!”
杨文干“啊”了一声,不知道宇文颖这句话的意思。
宇文颖道:“其实,我明着是陛下派来的,但我来时,太子让我给你捎句话,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栽培。”
杨文干又“啊”了一声,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宇文颖,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你看这是什么?”宇文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给了杨文干。
杨文干接过一看,原来是枚太子令,他在太子府中多年,太子令还是认识的,他迟疑不定的说道:“你真是太子派来的,我……我以前怎么不知你和太子相熟?”
“太子让我在齐王府听令。”宇文颖轻描淡写的说道。齐王作为太子的附庸,弄枚太子令不是什么大问题。
杨文干听他这么说,出了一口气,既然对方是太子的人,那事情就好办了。他急切的问道:“太子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秋哥儿也跟着来了?”
宇文颖这次没有瞒他,将秋白的事说了一遍,临末道:“秋白说和你有师生之谊,陛下为了安你的心,所以才将派了过来,不过,你要自己拿主意了,太子这次犯的事不小,除了私运兵甲,暗中还招募人手组建长林军,你给太子运送的人最多,但你可知道,你运送的人中有王世充的余孽。”
杨文干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完了,就算老老实实的回到长安,就凭这一条,他也是死罪。
他不是太子,无论太子犯多大的罪,因为是皇子,罪不致死,但他就不一定了,总有人被拎出来平息陛下的愤怒,而他,就是被拎出来的那个人。
知道自己无可幸免后,他反倒冷静了下来,问道:“太子怎么说?有什么计划吗?”
宇文颖道:“太子虽然被关起来,但长安城被太子经营的滴水不漏,只要你敢起事,整个长安便会动起来。到时太子若是起事成功,你可是拥立登基的第一功臣。”
宇文颖的话把他逼到了绝境,一面是杀头之祸,一面是从龙之功,他又是一个武人,心思又不细腻,瞬间心中就做出了决断。
他的手在桌子上狠狠的拍了一下,说道:“太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既然是太子吩咐的,我立马照办就是。”他沉思了一会,问道:“让我起事容易,秋哥儿如何安排?”
宇文颖想了一会,伸出手掌,向下作了一个劈的手势。在宇文颖的眼中,死一个秋白,除了杀人灭口外,更能激起对方的造反的决心。
杨文干从认识秋白那一天起,就没瞧得起他,虽然因秋白的关系升了官,二人的关系看起来有些亲密,但在他眼中,秋白不过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罢了,杀了也就杀了,虽然对方是陛下派来的,但自己决心造反,还顾的上什么陛下。
他咬着牙喝道:“来人,”手下卫兵走了进来,他令道:“去把刚出府的那个孩子抓进来。”
宇文颖道:“怎么,杨都统现在还有有仁慈之心。”他刚才在杨文干面前编了一通瞎话,万万不可让二人见面,否则两人对质,将他的谎言戳破,杨文干若是不反,那岂不刚才的话付之流水。
杨文干将手下护卫叫住,说道:“且慢,见到他时,不用带过来,格杀勿论。”
宇文颖听他这么吩咐,内心大定。劝道:“当前第一要事,就是传檄天下,此事越早传入长安,太子在长安就越能早作出准备。”
杨文干知道只要起事,就没了回头路,要说不紧张是假的,此时心情又是恍惚,又是害怕,又是激动,还稍微有些兴奋。
他的大脑空白一片,自然宇文颖说什么就是什么。急忙点头道:“宇文先生说的有理,传檄下去,就说我杨文干反了。”
“且慢,”宇文颖又拦住了他,说道:“都统,反叛也需有个名义。”
杨文干挠挠头,说道:“俺是这个大老粗,又是第一次造反,这个名义是什么?”
宇文颖道:“就说陛下年老昏花,诬陷太子,你要替太子讨个公道,如此,太子登基之日,才会记起你的功劳。”
杨文道点头道:“不错,既然造反,自然要赌的大一些,若太子当上皇帝,我便是拥立太子的第一功臣。”
当下将手下会识字的随从叫来,将宇文颖的话说了一遍,随从大吃一惊,但看杨文广的神色紧张,脸始终绷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走,不敢不从。
宇文颖也没闲着,帮着把檄文抄录了十几张纸,杨文干又令亲兵,将这些檄文张贴附近州县,看到兵士拿着檄文出了府门,宇文颖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檄文贴出去,就算杨文干中途反悔,只怕也迟了。他大功告成,便有了退意,脑子不停思索,怎么能离开庆州。
就在此时,前来抓秋白的兵士匆忙进来禀报,“都统,那个小子不见,搜遍全城都没有找到。”
此时檄文已发,杀不杀秋白都不重要,杨文干就算后悔也来及了。所以无论是杨文干,还是宇文颖,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秋白出了杨文干的官府,便和屠刚汇合,他对杨文干了解很深,深知此人不但功利心强,而且有勇无谋,肯定不是狡诈的宇文颖对手。
他想着杨文干造反后怎么办?会胁迫自己一起反,还是会杀了自己,不管是哪一个,自己都要倒霉,所以远离庆州为妙。
庆州不过是一个小城,与屠刚和手下侍卫汇合后,四人便出了小城,不过秋白也没有远离,若是宇文颖没有说服杨文干造反,免不了自己亲自出马,在杨文干造反还没成为事实面前,他是不能离开庆州的。
他四人躲在庆州城半里远的一所破房子里,秋白紧紧盯着庆州城的入口,见没过一会,从城门口跑出来十几个兵士,向四周散去,便冲着屠刚三人使了个眼色。
屠刚三人便偷偷伏在小道上,拦住一名传檄的兵士,将其押到破房内,并从怀中搜出檄文。
秋白看到檄文,心中大喜,将檄文交给一名秦王侍卫,让他马上带去长安,交给秦王。
屠刚听说杨文干造反,脸上也是露出惊慌之色,没想到杨文干这么大胆子,但又庆幸秋白有先见之明,提前出了庆州,若是被杨文干抓住,自己很有可能被杨文干砍掉脑袋祭旗。
同时也感觉有迷惑,为什么杨文干早不反,晚不反,偏偏秋白来到庆州当天就反了。但他知道这是大人物之间的事,他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将其弄明白。
只要紧紧跟着秋白就行了,毕竟秋白绝对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自己不离开秋白,也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秋哥儿,我们怎么办?”屠刚傻呼呼的问道。
秋白此时便想一走了之,但若是自己走了,宇文颖怎么办,毕竟自己和宇文颖一起来的,若自己一个人回去,陛下问起来不好交待,更何况二人刚来庆州,杨文干就造反了,陛下肯定生疑。
他此时猜测宇文颖逼反杨文干之后,肯定想着脱身之策,自己和他一起回长安,若是一起回去,陛下将来就是追责,也可把所有事情推到宇文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