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眉头一挑，扫了眼沉默不语的张山，面带淡笑的端起茶杯把玩起来。
这些话也只有傻子才信。
天下，何等巨大的一块蛋糕？
除非洪门全都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不然等所选潜龙有登临大宝的希望时，有的是野心之辈跳出来，行那摘取胜利果实之事。
所谓潜龙，不过是洪门精心挑选的一枚棋子，一枚消耗清廷气数的棋子。
只要能达到消耗清廷气数的目的，棋子的死活洪门根本不会关心。
若是潜龙真能将清廷掀翻，行那反客为主之事也不会有多大难度，毕竟到了那时，潜龙麾下有多少是洪门之人，谁又能说的清呢？
抛砖引玉、借刀杀人、暗度陈仓、隔岸观火、借鸡生蛋、反客为主……这一连串计谋玩的让人侧目。
孔达见王易并未接口，眉头微蹙了一下，认真道：“若有疑惑大可直言，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双方各取所需并无主次之分。”
说到这，语气一顿，在心中组织了言语，继续道：“洪门势力遍布天下九州，门内子弟达十万之巨，大多遍布下九流之中，上九流中也不乏核心人员。触角遍布清廷内外，海外同样有所触及，这是一张巨大的网。此事能成，对利民商行的发展，以及阁下暗中所行之事，也能如虎添翼。”
言罢举杯轻抿一口，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王易，不放过对方神情的每一丝变化。
王易放下手中茶杯，意有所指道：“利民商行与洪门相比，犹如萤火与皓月之别。这般差距下，初时目的再如何纯粹，随着局势发展，终会如那水火相撞般，发生猛烈碰撞。”
孔达缓缓煽动折扇，微微一笑道：“利民商行可算不得荧火，阁下背后的力量，又何止商行本身？才智与胆识，潜力与野心，手腕与实力，还有那令人侧目的武学天赋，以及一言而动天下局势的国术周报。双方合作乃是阴阳交泰，互惠互利之事，水火之说无从谈起。”
王易眼底闪过讶然，不愧是洪门派来的说客，这份口才倒有几分纵横家的意味，敛去眼底神色，淡笑道：“现今的利民商行比之荧火强不到哪去，此事我们日后再议。”
孔达闻言，面上立即绽放笑容，对方只要没有一口回绝就行，此事也不能不着急，潜龙计划并非一日之功，许多事情的确需要从长计议。
当下整了整衣衫，拱手正色道：“在下此次前来，除了潜龙计划外，还有一事相商。”
王易眉头微挑，示意孔达继续。
“吴老龙头，诚心邀请王公子，担任我洪门客卿一职。”
此子太过惊才艳艳，尤其是国术明劲篇和暗劲篇一出，其在武者圈子的地位，更是直追郭云深这位化劲大宗师。
利民商行东家，国术周报创办者，化劲之下第一人，古往今来最年轻的暗劲宗师，最有希望勘破丹劲奥秘之人……
这等仁杰，就算潜龙计划不成，也必须让对方成为洪门之人，这是总舵高层所有人的共识。
“客卿……”王易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这是察觉自己进入洪门的意愿不强，特意换了一个委婉的方式来拉他入门？
“对，就是客卿。客卿地位与坐堂相当，地位仅次于正副龙头，阁下游历天下时，可凭此身份，调度沿途洪门分舵的力量。”
“当真？”
“当真！”孔达神情极为认真。
王易双手十指交叉，淡淡道：“华北平原这个漕运枢纽我看上了……”见孔达面色突变，嘴角不由掀起一丝淡笑。
别说孔达为之变色，就算一旁的张山，面上也浮现惊容。
此言是想掀起洪门和青帮的大战。
孔达面色变了又变，嘴张了又张，久久无法给出明确答复。
踏踏踏……
三人寻声望去，便见李虎领着风尘仆仆的李源走来。
张山立即起身迎了上去：“老爷……”
李源抬手示意，扫了眼凉亭中的孔达，蹙眉低声道：“什么情况？”
“吴老门主派来的说客，对方携大义而来，我也不好强硬拒绝。”
“如此迫不及待么……”李源眉头大皱，走入亭中来到孔达身边坐下，面色阴沉的歪头斜睨着他。
孔达面色如常，露出一丝自来熟的微笑，拱手一礼道：“李副舵主别来无恙，许久未见，你老的身子骨依旧硬朗如初……”
李源轻哼一声，毫不客气的打断道：“总舵那边什么意思？老夫还没死呢？”
他是真没想到，总舵那帮家伙竟会越过自己和王易接触，此举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孔达笑容微微一僵，他知道李源这是在发难，好在来之前心里已经有所准备，早已想好了推脱之词。
面露苦笑的起身提起茶壶，亲自为其倒上一杯，解释道：“李副舵主言重了，孔某对你一直敬意如初。只是吴老龙头亲自发话，加上正副龙头以及各大坐堂施压……在下不得不走上这一遭。”
李源脸色更沉，冷冷道：“很好，总舵真就一点不考虑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感受，为洪门付出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会落得这般下场，也不知其余如我这般的老家伙知道后，是否会寒心？”
孔达心中一叹，李源这毒猴子是真的难缠，赔笑道：“李副舵主息怒，事关潜龙计划……”
李源目光如刀，盯着孔达道：“你当老夫老糊涂了不成？”冷冷一笑，不再理会孔达，转头看向王易，沉声道：“小友，你意下如何？”
王易面露浅笑，悠然道：“华北平原这个漕运枢纽我看上了……”
“嗯？”李源神情微愣，偏头看向孔达，看着他迟疑不定的神色，立即明白王易此言的深意，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孔达深呼一口气，面色严肃道：“事关重大，在下需得禀明吴老龙头，经由总舵商议后才能给出答复。”
若真将华北平原这个漕运枢纽拿下，无疑是和整个青帮摆明车马宣战，身为分舵舵主的他，可没有这个权利，应下如此重大的决议。
王易面露不屑，嗤笑一声道：“潜龙计划，何等大的气魄？怎么面对一江湖势力就退却了？瞻前顾后的能成什么大事？”
言罢朝着亭外的李虎挥手示意了下。
李虎会意，缓步来到孔达身侧，伸手示意道：“孔舵主请！”
孔达面色难看，深呼一口气，拱手道：“此事不是孔某能做决定的，我会尽快将消息传回总舵，王公子在广平多呆几日，等总舵那边商议出决策后，我会第一时间前来做出答复，告辞。”
言罢转身直接离开，并没有继续浪费口舌。
李虎默默跟在孔达身后，将他朝着庭院外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