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一击,往往是最致命的一击。
最致命的一击,往往代表死。
陈得意是不是死在玉碎心最致命一击之下呢?
水无心、花白凤、南海娘子、铁幽兰都忍不住在想。她们觉得这一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避开。
可是,他是陈得意。
因为,他是陈得意,所以,每个人都觉得陈得意未必避不开。
陈得意是否避得开,是否还活着呢?
黑暗的房间,血在流淌,又如同雨水般洒落。
陈得意居然还活着,居然还在驰骋,还在继续他的征服之路。
玉碎心反而不动了。
一方面她惊呆了,她想不到陈得意居然没有死。最关键的一点,她的匕首已被陈得意夺走,人已被制服。
忽然,玉碎心眼泪流出。
她这么忍耐,这么牺牲,可最终结果还是失败。
这一刻,她绝望了。
她想自杀。
可她连自杀的本事也没有。
玉碎心整个人被陈得意固定住,除了轻微的动作,什么也做不到。
为什么他能应付下这致命一击,他本不可能应付下的。
玉碎心不懂,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过了好一会儿,屋中只有喘气声。
陈得意走到桌前,点燃了桌上的灯盏,右手托着灯盏,回到床边。
灯火将床上喘气、流汗、绝望的玉碎心照亮,也照亮了床单上的鲜血。
这是陈得意的血。
此刻陈得意仍旧在流血。
陈得意微笑道:“你一定很绝望,甚至很想立刻就去死,但我知道你绝不会这么去死的,因为若你弄不清楚这件事,你无论如何也不甘心死。”
玉碎心坐起身来,咬着牙,这个男人又一次猜中了她的心思。
玉碎心道:“我不明白,我怎么想也不明白。”
陈得意道:“你想明白?”
玉碎心道:“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陈得意道:“很好,你变得更聪明了,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
玉碎心道:“为什么那一击没能杀得了你,我看得出你很放松,那一击本可要你的命。”
玉碎心双手攥紧,眼中充满了疑惑,也充满了不甘。
陈得意淡淡道:“那一刻,我的确很放松,你的演技也非常好,我几乎都相信你要被我征服了。”
玉碎心居然变得很冷静,冷冷道:“可你还是应付下了这致命一击。”
她不懂,不懂陈得意怎能反映的过来。
匕首的确刺进了陈得意的身体,只不过却与玉碎心的初衷事与愿违。
她本意要将陈得意的后背捅一个洞,然后刺入后心,要了对方的命。
可事实上这一击却在只在陈得意身上留下了一道斜长的伤疤。陈得意伤的虽然不轻,却不足以致命。
“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是必然的,任何事情的发生出现也绝不是巧合,这一点在古往今来的历史中已不知道多少次验证的,吴王阖闾若没有伍子胥推荐专诸,也不可能发生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专诸刺王僚的故事,阖闾也不可能登上王位,所有发生的事情自有其原因,绝不是巧合。”陈得意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非常郑重说道。
玉碎心听着,一字不漏在听,也在记。
她很憎恶这个男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所说的许多话都非常有道理,非常值得铭记。
陈得意继续道:“我能应付下你这一击也绝不是巧合,为了应付这一击,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付出了多少代价。”
玉碎心忍不住道:“你付出了什么?”
陈得意将后背对着玉碎心,道:“你仔细看,或许能看出一些东西。”
玉碎心立马仔细看。
她看的很仔细,眼力也很好,所以很快便看出了问题。
她发现陈得意后背肌肤看上去只有他所留下的一道斜长刀伤,还有至少十七八处伤,只不过这些伤痕已愈合,几乎消失不见。
玉碎心道:“你的背后有伤,有十八处。”
陈得意淡淡道:“那是你能看到的,你不能看到的更多。”
玉碎心道:“有多少?”
陈得意想了想道:“我的后背至少受过一百七十三处伤,每一处都是被人狠狠捅进去而留下的伤。”
玉碎心动容,紧接着又怀疑,道:“可那些伤口却并非是一个个洞,而是一道道划痕。”
陈得意淡淡道:“如果是一个个洞,我早就死了,事实上一共也不过三十一个洞而已,其他的都是伤痕,并没有刺得太深。”
玉碎心好似明白一些,却又不太明白。
陈得意轻描淡写的陈述让她全身冰寒,她只觉这个男人真是地狱中走出来的。
玉碎心问道:“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失手有什么关系。”
陈得意道:“一个人受伤多了,就会有经验,当一个人的兵器捅进你身体之前,一定会先触及你的肌肤,你的肌肤也一定会第一时间给大脑传递痛觉,如果你能在这段时间内做出正确的反应,身体上下左右前后正确偏移,如此一来刺进你身体的匕首,就只会留下一道伤痕,伤口就不会刺得太深。”
玉碎心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能做得到这种事,可她不得不相信,因为这是她亲眼所见。
玉碎心道:“所以你后背一百多道伤,其实是你专门为了训练自己而造成的?”
陈得意道:“是的,我这种人想活下来并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我一定要想尽一切法子让自己活下来,这只不过是我让自己活下来本事中的一种。”
玉碎心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可怕。
她忍不住道:“你忍受如此残酷训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死?”
陈得意淡淡道:“想过。”
玉碎心道:“可你还是做了?”
陈得意笑了笑道:“因为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这四个字非常简单,但这其中蕴含的血泪只有陈得意这个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陈得意笑了笑道:“江湖上许多人都很奇怪为什么我总是能避开他们致命的杀招,这正是原因,当他们的兵器打在我的身上,我总是会前后左右移动,让伤口尽量不加深,而留在表面,所以我的伤总是被他们想象中要轻一些,因此我总是能要他们的命,而今你已知道了我的这个秘密。”
玉碎心虽然激动知道了这个秘密,却还是很冷静:“可这绝非是你应付杀招的全部秘密。”
陈得意拍了拍玉碎心的脸,道:“你越来越聪明了。”
玉碎心冷冷看着陈得意,什么也没有说。
陈得意也看着玉碎心,看了很久很久,忽然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想过死在你的手里?”
玉碎心尽管很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可还是吃了一惊。不过她却相信陈得意的话,因为她感觉这个男人似乎不会对她说谎。
玉碎心道:“可你却没有。”
陈得意笑了笑,看了一眼玉碎心的胸膛,淡淡道:“或许是因为你那里不足以闷死我,所以我觉得不应该死在你手里。”
玉碎心咬着牙,她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忍住愤怒。
陈得意望向窗外,窗外风吹雪落。
他过了好半晌,才慢慢道:“白天羽,你有本事杀了我吗?”
玉碎心心头一寒,心情沉重。
陈得意笑着道:“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情报,你应该告诉给你的丈夫。”
玉碎心闭上了眼睛。
可这一刻,她还能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