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统十四年

大明正统十四年,秋七月乙丑上下诏亲征。吏部尚书王直帅群臣谏,不听。癸巳,命郕王居守。

某日,郕王府。

朱祁钰茫然的睁开眼睛,庭院,假山,流水,朱阁,几只喜鹊停在枝头,左顾右盼的样子看着格外喜人。

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从黑白变得逐渐清晰,那不远处的金色琉璃瓦,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这是什么情况?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一直都在重症监护室,刚刚进行了最后一次的手术,如果手术成功我也该回病房,怎么会在外面待着。

朱祁钰坐起身子,他感到久违的力量感,这具年轻的身体好像有着无穷的力量,这是曾让他无比怀念的感觉。

这不是我的身体!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朱祁钰惊恐的看向四周,各种古色古香的摆件,其上雕琢着的花纹,无比在表示着拥有者是非富即贵。

“这是,宣德炉?”

看着眼前的香炉,朱祁钰步履蹒跚的走过去,或许是在病床上躺了许久,他一时间并没有记起怎么走路,好在这不是什么困难的技能。

在捧着香炉看了又看,他心中落下肯定,自己手中的香炉,确实是宣德炉无疑,而且是能卖出天价的珍品。

看来我不是在什么古装剧组里,现在的情况怕不是穿越了。

朱祁钰高中的时候经常看网文,对于穿越的这种桥段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这样的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那我现在是谁?”

他皱着眉头,心头却是没有一点除了自己以外的记忆,以前身患绝症的时候,他已经把生死看淡,如果不是家人要求,他连病都不打算看。

现在重活一世,他自然要搞清楚现状,了解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再说,朱祁钰扭头看向周围,迈开步子在房间里寻找起证明身份的东西来。

忽然间他在一面铜镜前停住,身穿宽松衣袍,面容憔悴的青年正愣愣的望着自己,他心头不免疑惑,这就是我?

很快这些疑惑就被冲淡,他脑海中忽然涌出大量不属于他的记忆,这些记忆如同潮水般凶猛,打的他触不及防。

一个站不稳,朱祁钰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脑海中的记忆还在不断涌现,他只好停住身子先接受记忆。

时间眨眼而过,当他慢慢的直起身子,他已经大概明白情况。

确实是穿越了没错,而且是穿越到了明朝一个王爷身上,本来这是极好的是,可惜他穿越到的是明朝正统年间的郕王。

郕王?

那不是以后的明代宗景泰帝嘛,这可完了,我一个英年早逝的高中历史老师可演不好这皇帝。

没错,朱祁钰他原本只是一个高中老师,在父母的安排下,研究生一毕业,就回到了学校当老师。

如果没意外的话,他的人生估计会很平静,可惜意外还是来了,在他三十岁生日的时候,他被诊断为肺癌晚期。

“既然都重活一世了,我不想再在病榻上死去”朱祁钰脸上有些自嘲,他是一个历史老师,对于明朝的历史是有个大概的了解。

虽然不清楚原来的景泰帝是什么病因,但确实能知道的是,他最后的身体情况十分的糟糕,已经连上朝都没办法进行。

他伸手扶着旁边的桌案站了起来,抬头看向面前的铜镜,原本熟悉的面容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身上穿的是造型奇怪的服饰。

“嘶!”

对于自己样貌的变化,朱祁钰并没有多抗拒,只是心里还残留几分怪异,他也没有想其它事情的心思,现在他首要的事情就是熟悉身子。

几日之后,已经是八月十五日。

朱祁钰独自一人坐在门槛上,欣赏着庭院里的假山流水,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几天,他也是完全熟悉了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他伸出手握紧了拳头,修长的手指握紧后好似有着不俗的力量,这不免让他有些疑惑,就这样的身体素质,在历史上是怎么就病死的?

这几天他把郕王府几乎逛了一遍,对于这位历史上的景泰他也是有了新的认识,不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弓马也颇为娴熟。

“这样的人,竟然会败给堡宗?”朱祁钰苦笑的摇摇头,他本意只想当个闲散王爷,可惜实在是身不由己。

正当他想着,身后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位四十左右的男子走了过来,看到他的没有胡须的样子,朱祁钰脑海中便浮现了关于他的记忆。

内官成敬,永乐二十二年的进士,后还进了翰林成了庶吉士,在宣德二年的时候意外获罪,成了自己王府的内官,给自己的讲读。

“殿下,宫里来旨意了”

成敬生的是忠厚样貌,现在却是一脸的悲哀,朱祁钰是早有预料,但事情到了眼前,他的心情也算不上好。

“哎”

长叹一声后,他便缓缓的站起身子,成敬招了招手,便见几个婢女端着衣物走了进来,朱祁钰就如同衣架般站着。

任由婢女给自己穿戴好后,他才抖了抖身子,让衣物更贴合自己身子些,他大概能猜到把自己叫道宫里是什么事。

怕不是自己那位哥哥吃了败仗,现在已经被也先擒到大营去了,后面便要用这位大明的天子来敲诈。

“成敬”

正要出去的朱祁钰开口叫住成敬,他终究是个普通人,心中不免是忐忑不安,叫住成敬后,便让他去拿笔墨纸砚来。

虽然心中十分疑惑,成敬还是按照吩咐把东西拿了过来,然后在桌案上一一摆好,自己则是起身退到一旁。

朱祁钰一步步走到案前,伸手端起了笔杆,想到即将面对的朝堂,他夹着笔杆的手指忍不住有些颤抖。

沾上墨汁,笔锋落下后,他的眼神也变得锐利,好似眼中只有笔下的一方世界,片刻停笔之后。

他看着自己歪歪扭扭所写的字迹,脸上突然释怀的笑了,随后丢下笔杆,也不等成敬,大步流星的向外面的走去。

愣神过后的成敬看过去,他只觉得自己家王爷好像变了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