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在说朕是暴君?

“衍圣公”

清冷的声音在孔继学耳边响起,吓得他身体一哆嗦,眼神再也不敢往上看去。

“不知入京所谓何事?”朱祁钰一边问,一边褪去甲胄坐回龙椅。

孔继学张了张嘴,微微抬起头这才看清楚当今陛下的样子。

坚毅的脸庞好似永乐皇帝,而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那传说中的洪武皇帝,这让孔继学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着孔继学的样子,朱祁钰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疑惑,这衍圣公不会想干什么大事吧,这般沉默。

片刻之后。

孔继学咬牙道:“启禀陛下,微臣入京时听闻了一件不合礼制的事情”。

不合礼制吗?

朱祁钰端坐在龙椅上,心想原来是要用礼制来压他吗?是这般吗?用皇明祖训。

还是其他?

“哦?衍圣公但说无妨”朱祁钰微笑示意孔继学继续说下去。

呃…

孔继学心中排腹,这皇帝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他可是孔圣的后人,这皇帝难道不尊儒圣不成?

“陛下,北京城漕运渡口,东厂太监当众杀人实在是有违礼制”孔继学继续说道。

“嗯?”

“可有此事?”

朱祁钰微笑的看向衮衮诸公。

当时都御史王文便走了出来行礼道:“都御史王文,启禀陛下有此事,不过臣以为那些被杀之人,违反大明律,死有余辜”。

听到是都御史王文,朱祁钰脸上的笑意平添了一份。

这位怕不是给自己上奏的那个,真是朕的好臣子啊,不像其他人。

“不知衍圣公还有何事?”朱祁钰微笑的问向孔继学。

孔继学顿了顿:“陛下就算违法了大明律,也该由刑部等有司定罪,当街杀人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朱祁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孔继学紧接着答道:“实在是有违礼制”。

礼制!又是礼制!

朱祁钰坐在龙椅上不再吭声,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扶手,在这奉天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无稽之谈!”

王文一挥衣袖,指着孔继学就要骂。

“衍圣公这么说,是不是跟那些违反大明律的人认识?”

面对王文的冷嘲热讽,孔继学愤慨的指了指王文,最后没有吭声。

见孔继学被自己几句话败下阵来,王文也没有追击的心思,缓缓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只是原本在他周围的一些人,悄悄的远离了一些,好似在划清界限。

王文对此是嗤之以鼻。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装什么清流?!

龙椅下的成敬朗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老臣有事启奏”

礼部尚书胡濙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看到这位四朝元老的身影,朱祁钰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这个老家伙想说什么?

“讲”

胡濙行礼后道:“陛下如今登临大位,礼应入主皇宫,再继续住在郕王府多有不便”。

听完胡濙的话,朱祁钰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他能听的出来胡濙说的理应是礼制的礼,而不是道理的理,这又是拿礼制来压自己啊。

那些礼制最适合这些文官,对自己有利的便大胆拿出来,对自己不利的是只字不提。

对于入主皇宫,朱祁钰是一点也没有这样的念头。

“朕久住在郕王府,已经习惯,世人都是念旧,朕也不例外,王卿你说是吧?”朱祁钰话锋一转问向王文。

王文点头无不称是,反倒是胡濙被晾在了原地。

胡濙顿了顿身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终究是身子骨老了,想了想又退了下去。

“朕以为郕王府礼制应该升一升,可惜朕念会劳民伤财便作罢”朱祁钰有些感慨的说道。

王文立刻说道:“圣明无过皇上”。

听到这拍马屁的声音,朱祁钰浑身舒畅,心情也好了许多。

只是用余光瞥见,安静片刻的孔继学好像要说什么。

朱祁钰没有搭理他,而是让六部汇报最近京城的调度,凡是有利于抗击瓦剌的,他都一一点头。

相比于刚刚的君臣交锋,在他看来现在这些,才是最为主要。

瓦剌兵临在即,他原本也懒得搭理这些人,可惜的是,总有人揪着不放。

不断的在奏疏里烦扰他,他又不愿将批红之事全全交给其他人,最近被奏疏恶心的不轻,只想这事就这么了结。

片刻之后,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奉天殿中出现。

不少大臣看了过去,各种神色被朱祁钰尽收眼底,他微微皱起眉头,这孔继学想要干什么?

“陛下臣有事启奏”孔继学又一次站了出来。

朱祁钰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万分的不耐烦,还是开口道:“讲”。

孔继学清了清嗓子,便在这奉天殿上开始滔滔不绝。

上至夏商周,细数历朝国君,下至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无不在展示孔孟之道,在天下的地位。

在大殿之中,孔继学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孔孟之学乃是天下正统,难道陛下要否认不成?

他甘愿成为他人的棋子,为的就是让当今圣上,承认甚至供养他们这些衍生公。

在南宋动荡之时,当时的“衍圣公”能同时领受,南宋,大金,蒙元的供养和爵位。

不得不说,衍圣公们有着别样的能力。

这帮子人不管怎么说,历朝历代都稳坐爵位,甚至还拿着各朝历代的供养,你说他们的政治嗅觉敏锐不敏锐。

如今皇权更替,第一个找上门来的就是这衍圣公。

朱祁钰看着自信的孔继学,心中想起了一些小事。

在明初的时候,当时的衍圣公一面向元廷献计,一面去南京拜见朱元璋。

这个时候,他们会不会还像当时一样,已经有人去找也先了。

对于这样首鼠两端的人,朱祁钰是万分厌恶的,不过他脸上还带着笑意,总不能把人吓跑了,他一个人在那演独角戏。

那就没意思了。

“衍圣公”

听见呼喊,孔继学仿佛已经听到嘉奖的仙乐,他微微抬起来头:“臣在”。

大殿之上的龙椅处传来道清冷的声音。

“你举例秦始皇之事,是不是在说朕也是个暴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