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社区卫生站内贴着大大的“肃静、文明”标语,雷钧的到来使得院内三人都收敛了所有不文明的想法和行为。
许师齐看着走进来的老大爷,他满脸褶子,戴着顶渔夫帽,上身一件深色冲锋衣皱巴巴的,从磨损程度上看已经很有些年头,再看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一根鱼竿,一个马扎,嘴里叼着根香烟,一看就是个资深“钓鱼佬”。
雷诺一看到这大爷,原本嚣张的气焰就蔫了三分。原来“雷诺维修”的雷是指雷钧,并不是指雷诺开的维修店。
老大爷一脸慈祥却有种不怒自威的风范,即使是完全不认识他的狄宇笙也感受到了他的气场。
许师齐总觉得这大爷看着有点眼熟,但死活想不起来是不是在哪见过。
能让许师齐这颗记忆力这么好的脑袋想不起来的,也舒适是少数。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工作但没有出声的图聆01突然说:可以开启记忆检索......
许师齐被脑子里的这一声吓得一愣,嘴里的糖已经彻底融化很久了,这幻听......可能不是幻听吧,自己也没叫他......他怎么还在?
他是我蛔虫吗?知道我想什么?
许师齐尝试忽略他,但他脑子里的声音又自顾自地说话:你真的很难伺候啊,虽然我没有发育到可以完全理解你的脑回路,我也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假装听不见我说话,但我可以先回答你的问题——
我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休眠状态,这有利于我尽快发育充分后脱离母体。
你的某些行为会将我唤醒,但同时我也可能自发地苏醒。
我本能保护你帮助你,是因为我有赡养你的义务。
在你的种群里,你对于我而言,是独特且唯一的存在。
......
......
没等许师齐消化完这个回答,许师齐义眼的植入装置微微发热。
义眼作为他重要的视觉成像器官,相当于一台机器处理图像信息的“显卡”。
现在如果那眼珠子还在,眼前应该是能看到检索页面的。
但很快,许师齐就发现自己低估了脑袋里的植入体“X”,它完美适配着许师齐的原生视觉成像系统。
许师齐感觉脑浆被疯狂搅动了两下后,一些久远到他已经遗忘的记忆画面涌了出来。
非常短暂的闪现,许师齐终于记起来眼前老大爷是谁。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
这个操作如同你打开电脑的某个盘,搜索了一个关键词,对应页面的影像突然弹出来,你马上又眼疾手快地叉掉了页面。
你不需要去完整观看一次,也已经知道影片的全部内容。
你对里面的细节全都了如指掌,只是很多画面经年累月地放在那积灰,已经忘了检索它们的关键词。
只要你重新把它检索出来,还是会常看常新。
此刻的许师齐看上去就像坐在那发呆,墨镜遮挡了他的视线,不然雷诺和狄宇笙会很奇怪他为什么会盯着钧爷发呆。
处于“贤者时间”的许师齐不知道应该先惊讶,图聆01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寄生物,竟然能操纵他脑子里的植入体,检索他的记忆!还是说更应该惊讶的是,眼前的这个老大爷,竟然就是22年前突然神隐的黑客游侠领军人物“白兰度”——“太阳风社群论坛”管理员。
算算时间,原来,当年他根本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金盆洗手回去结婚生子奶孩子。
原来,他被抓去蹲号子了!而且还是被莫飞送进去的。
难怪莫飞说自己年轻时候一战成名,然后得到了组织重用——直白点说就是得到了编制。
这简直天荒夜谈好吗!
“白兰度”这么谨慎的人,曾经的他黑白通吃,周旋于镜州和伊甸城,片叶不沾身。
怎么可能会被人摸到身份,还被抓到证据送进去蹲号子。
许师齐没想到,眼前这位提着鱼竿的老大爷,其实才50多岁,看上去比同年人沧桑了不下十岁。
他无法将当年意气风发的“白兰度”与眼前的钧爷等同。
就在许师齐发呆的这一会儿,钧爷已经从值班护士口中了解了伤情,他并没有责备雷诺的意思,但大块头像只鹌鹑一样坐着,服帖得像被老爷子打完了一顿。
钧爷支付完医药费后,叼着烟站在“医院禁止吸烟”的告示牌前,这时他注意到戴着墨镜默不作声的许师齐:“小子你是阿诺的朋友吗?”
“什么朋友可以打到进两次医院的?”许师齐平时对陌生的长者说话,很少这么阴阳怪气。
大概是城寨区的空气有毒,好像一进来这个地界就忍不住放飞自我遵从本能。
大爷听了用手夹着烟哈哈大笑:“你叫啥?”
“许师齐。”
大爷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他一双鹰眼仿佛要穿透许师齐脸上的墨镜:“你妈是姓齐吗?”
这问题很怪。
“我母亲姓黄。”
“那你爹姓施吗......哦瞧我这好糊涂,你姓许哈哈哈哈......”说完钧爷自己都笑了。
喂!老头,你这话说得很怪啊!该不会......
雷诺不顾包着绷带的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卧槽!你们不会下一句就认亲了吧!”
这下连狄宇笙都坐不住了:“尼玛电视剧这么狗血都会被人骂的程度。”
钧爷一脚将隔壁站着的雷诺踢回椅子上坐着:“你个叼毛站起来干嘛!坐好!”
然后老大爷深吸了口烟,咧开嘴发出一串豪放的大笑:“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其实不过52岁,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我只是觉得你小子有点面熟。”
不可能吧!许师齐愣了一下,心想当年“白兰度”应该没有见过自己,但他有没有偷偷查过自己,许师齐也没法确认。
许师齐回想起那个已经消逝的时代,黑客游侠们在“太阳风社群论坛”里建立了一个自由的地下集市,大家各显神通,因事而聚,事毕则散,叱咤江湖......
直到大厦坍塌,当年的成员们,大多主动或被动地隐去了个人印记,或许大家都无奈地认识到,只有成为别人手中的武器,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