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脑桥

“别废话,修复好控制代码,你的时间不多了。”筱萃的语气很强硬,她摆摆手,那两个人就押着许师齐出去。

路过架空层,又是全部人在躺尸。

许师齐马上注意到邓灿说的那栋大楼,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十二层,毛坯的外墙,窗都是加固的合金,门口有人看守。

那两个人把许师齐押回机房后,就在门口抽烟摸鱼。

毕竟机房有监控,许师齐的人工耳蜗外机又有监听,他们只需要盯着门口就行。

邓灿汗流浃背地坐在操作台前,他一见到许师齐回来,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哀求道:“大哥,别浪啦,还有两天,他们会崩了我的。”

许师齐瞪了他一眼,在桌面找了个手提显示屏,调为离线状态,当做草稿本来用,他写下:你以为我按他们要求修好,他们就会放我们走吗?

他写完马上清除屏幕,两人故意用身体挡住监控的视角盲区。

邓灿写下:不然呢?大哥你去跟他们谈下条件吧,我屁都不会我没法谈,你掌握核心,他们或许还考虑以后再遇到问题找你保修呢?

你看你讲的是人话吗?许师齐气不打一处来,得亏邓灿是个废材,不然得祸害多少人。

许师齐写道:你知道那群人用这套系统来干什么吗?

邓灿写下:知道啊,以前帮忙整理过谢老的一些材料。

许师齐写道:你知道这些被抓来的人正在经历什么吗?

邓灿摊了摊手。

许师齐知道,邓灿或许只想着活命,他对项目研究的内容只知道一点皮毛。

类脑神经网络、拟态生物芯片以及生物计算机,这些方面的研究早在本世纪初就已经有不少国内外科研组织重视,谢惟立就是这方面的研究者之一。

在二三十年代,类脑神经网络研究成果促使AI通用模型的设计往越来越复杂的方向发展,传统计算机硬件的性能已经成为继续发展的瓶颈,而降低能耗也成为突出的难点。

在一系列烧钱的AI大模型军备竞赛过后,全球市场经历了大鱼吃小鱼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有经济和技术实力的科技巨头。

其中,全球公认实力最强的三大通用人工智能分别是:我国的“镜像大脑”、A国的“梅崔克斯”以及E国的“艾伦”。

而它们都是支撑各自国家数字城市的核心程序。镜州大部分基础运作都依靠“镜像大脑”的自动化程序。这也是许师齐专攻的数字基建专业需要了解的知识。

在往后的20多年里,科学界对拟态生物芯片的研究一直停滞不前,陷入瓶颈。

主流实验是用人类的干细胞,通过诱导使其分化成神经元,再培养繁殖,将其放在一个培养液容器上。

容器里放置一个高密度微电极阵列,它能捕捉神经元活动时发出的电信号,把电信号传送回设备上,然后设备再给神经元反馈研究者营造的场景信息。

这块神经元组织在这个过程中,会感知周围的变化,反复尝试,渐渐通过学习,显现出智能,形成比较简单浅层的“意识”。

它从产生“意识”开始就认为自己生活在设备营造的这个所谓的世界,但其实这只是研究员用电信号模拟的。

它会在模拟的环境里,循环往复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它全部生存意义就是完成设备给他的指令,那么研究员可以通过不同的刺激反馈,训练它执行各类计算任务。

这本质上就是,把活的神经元和传统硅集成电路设备结合起来,组成计算系统。

谢惟立在长达十年的混合神经形态计算系统研究后,改变了思路,将重点转向了人脑——这个灰色肉质器官,它被坚硬的颅骨包裹着,它学习和适应能力远超计算机架构的AI,但它的功率却只有十几瓦,跟一个灯泡差不多。

谢惟立的科学观深受脑科学者李穆知的影响,在收集了大量的临床数据后,他开始了新的研究项目——他要在人工智能和人脑器官之间架起一座桥梁。

他招募了一批受试者,用自己设计的仪器将他编写的控制代码营造的脉冲信号传输到受试者的大脑。

由于每个人接收到信号的反应不同,因此这种刺激的类型需要设计的种类非常多,而他训练的AI程序可以在短时间内自动生产大量的内容,而人脑会自动根据这些内容进行快速大量地“打补丁”,补全自己想象的画面。

程序再通过受试者脑图数据进行深度学习,判断他们在哪种刺激下脑部最为活跃。

在这过程中,谢惟立训练的AI辅助程序会针对性地对人脑进行特定刺激,使其在不断的奖励机制下保持高频脑力活动,完成分散式多核低频工作。

本质上就是AI程序在了解到你可能对某种事物、画面会产生兴奋愉悦,从而不断用这种画面来刺激你的大脑。

而谢惟立的设备阻断了人脑的位置感知信息,人脑可能会像在梦境中一样,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自动对看到的一切不合理的东西“脑部”成合理,从而更加沉浸在研究员安排的脑力工作中。

谢惟立一次性对30名受试者脑力串联到传统计算机芯片的计算过程中,单核高频计算与多核学习同时进行,两者取长补短,优势被充分发挥。

谢惟立将这项研究命名为——“脑桥”。

当年有人想要资助这项研究,希望未来可以将大量廉价的脑力转化成低功耗高效率的工具,但却被谢惟立拒绝。

谢惟立渐渐发现自己的研究背离了初衷,他始终认为科技发展应该是向着解放人类,让人类脑力从繁琐的工作中解放出来,从事更有创造力的事,而不是倒退变成压榨人类的工具。

在这思想挣扎下,谢惟立停止了项目的研究进度。

但由于他拒绝的人太多了,加上他是个情商很低的怪人,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直到最后,项目的研究经费也断了。

而此时,一向低调的谢惟立突然被多家媒体聚焦,他的研究方向被曝光在大众面前,一时间引发了舆情,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制造压榨工具的人。

不久,国家智能游戏委员会的伦理审查也没有通过,因此这项研究仅有的国家扶持资金也没了。

项目彻底终止,那些科研数据也都被封存,如今却不知为何落入了CmonkQ组织手中。

许师齐觉得自己无法用只言片语让邓灿明白这一切,毕竟当年他入学的时候项目已经到了几乎停摆阶段。

许师齐开始盘算,之前那个通行秘钥已经给了卫庆,新阳数安最近就会安排人进来里应外合,到时就配合他们的行动。

但如果他们动作太慢,也不能坐以待毙,当务之急是逃离这里,只要他们找不到老师,我逃跑后他们就算打死邓灿那个二货也没办法吧。

当晚,他和邓灿被带到了那栋12层的大楼。

进门后,楼层面积比想象中宽敞,一楼有个电子屏蔽门,进去后竟然摆满了双层铁架床。

押送他们的人指了指空床位,便离开了。

许师齐躺到床上,周遭鼾声四起,睡这里的人待遇明显比外面架空层的好太多了,他们是有其他分工吗?

就在这时,许师齐翻了个身,突然看到床边多出一张人脸,他吓了一跳。

那男人向他做了个“嘘”的动作,又做了几个点灯人行动专用的手势,示意许师齐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