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我没有再半夜醒来,而是直接没睡着。
我望着墙上的倒计时枯坐了俩小时,我反复在想今天工作的事情。
如果我能顺利买到那枚核弹,别说10万人,整个地图上的所有人,连同那些萤火虫,都可以在一瞬间灰飞烟灭,这个战绩将是我职业生涯里辉煌的一笔。
我每隔十分钟就看一遍自己的存款,怎么倒计时这么慢,我想快点到上班的时间,我现在在家里就是浪费时间。
这时,身旁的荼紫醒了过来:“怎么坐着不睡?”
我回想起和她度过的无数个夜晚,每一晚她都那么让人惊喜,每一晚她都虔诚地在家等我。
我们已经做了10年夫妻,但我总感觉,我们似乎很久很久就已经相遇,远远不止10年,非常非常久,久到好像我们已经相守了十辈子。
“荼紫,你记得上辈子的事吗?”
“你在说什么?”
“我感觉我脑子里总会想起一些,不属于这辈子的画面,在那一辈子,也有关于你的记忆,但你,和现在的你,很不一样。”我认真地说。
“哪里不一样。”黑暗中,妻子突然收敛了笑容。
这时,我在被窝里的手突然握住了一个刀柄,小羊皮刀柄的触感很熟悉,我不用看都知道就是那把短刀。
我惊出一身冷汗。
“老公你干什么?我们快睡觉,好不好?”妻子突然又变了脸,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这时,身后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谁是你老公。”
我一惊,猛地回头,只见窗台上坐着一个人,逆光中,我只看清那女人身形轮廓,是那么熟悉。
“许师齐,你还挺会玩啊,你要不要看清楚,哪个才是你妻子。”那声音分明是荼紫的嗓音,但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我猛地回过头,床上的妻子正一脸阴沉地望着窗台上坐着的女人。
窗台上的女人跳了下来,借着床头旁夜灯的光,我看清了她的脸,一张和荼紫一模一样的脸。
她瞳孔发出光芒,流转着绿色的代码洪流,脖子上爬满了像树枝藤蔓一样的黑色刺青,细看竟是由二进制代码0和1组成的图案。
那棵树仿佛长在了她的皮肤上,它野蛮生长,藤蔓舒展,一直延伸向她的脸颊和身躯,隐没在她银色衣裙下。
这一幕我看得呆住了,直到身后传来骨骼断裂的噼啪声,和血肉撕扯开的声音。
我一回头,床上的妻子已经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黑豹,四脚着地呈警戒姿势,她后背光滑的皮肤崩裂开来,伸出了六条手臂。
不等惊呆的我宕机重启,我眼前一花,八只手的怪物已经飞扑向了窗前的荼紫。
我许师齐平生没看过这么精彩的女人打架,而且还是两个荼紫打了起来!
我叹为观止地坐在床上,战况如我所想,胜负很快就有分晓。
荼紫右手十指一握,虚空之中似乎有一只巨大的手紧紧掐住了那个八只手的怪物。
“怎么?你还坐在那干嘛?它是你那颗脑子长出来的毒瘤,我可杀不死它,”荼紫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她咬碎了糖,用空余的左手将棍子取出丢掉,“难不成你下不去手,你还跟她一日夫妻百日恩了吗?”
我果断上前,握紧手中的刀,手起刀落,八只手的怪物立刻散了架,化作一股汹涌的绿色代码洪流,它在两人眼前盘旋着,连同此刻两人身处的房间场景都突然开始崩塌,一点点融入了那股洪流。
直到两人置身最初的全白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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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师齐这辈子没这么社死过。
此刻刚才那一股绿色的数字洪流盘旋在两人眼前,将许师齐经历的一幕幕全都清晰呈现了出来。
荼紫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画面”。
只有许师齐一脸尴尬地快抠出个三房两厅。
“这......怎么回事?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谢惟立的‘脑桥’技术果然厉害,你都自己觉察到问题破解到这一步了,还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吗?那我帮你回想一下?”荼紫话音刚落,已经吻上了许师齐。
伴随着她口腔里糖果的甜味,许师齐感觉大脑所有的神经元都在这一瞬间炸成了烟花。
脑海里出现了荼紫身上的那棵树,那棵树的藤蔓像蜿蜒的蛇一样从他喉咙钻了进去,一直无休止延伸......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女妖吃掉了。
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脑图,那一定亮得像个快要炸裂的灯泡。
在短暂的0.01秒内,他突然加载出了所有记忆——现在武装到达据点了吗?我所在架空层上方是个机房,是非常容易集火的地点,糟了糟了,要是塌下来就完蛋了。
许师齐感觉自己在这经历了十年,甚至有经历了十辈子的错觉,但事实上可能只过了十几个小时。
“脑桥”欺骗了他的大脑,甚至欺骗了每一个“桥墩”的大脑。
许师齐醒悟,自己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是“脑桥”系统对每个“桥墩”的个性化定制。
越是简单的人,需求越简单,但认知越复杂的人,越是容易发现其中的违和之处,就越难以让他们迷失在“脑桥”创造的世界里。
当简单的射击“人形靶”积分升级已经无法让许师齐沉浸其中,他大脑就会进入懈怠期,于是“脑桥”程序通过对许师齐的行为选择进行深度学习,最终为他量身定制了“靶场屠杀”的激励方案。
然后他的脑图数据显示,他处于持续高功率的输出状态,因此程序为了继续维持他的兴奋,进一步量身定制了“杀死10万人”的场景。
意识到这一切的许师齐脊背发凉。原来,我潜意识里,就是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那么,提着灯的铁头人又代表什么?
如果他不出现,我是否已经买下那枚核弹,沉浸在杀死30万人的快感里。
“喂!发什么愣?”
荼紫的呼唤让许师齐回过神来。
“你不用一副我占了你便宜的样子好吧?”荼紫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咱们都老夫老妻十年了,不是吗?不不不,应该是十辈子。”
“喂,那个......严格来说,不是你吧!”最多就算我意淫你,我自己做春梦不用公开处刑吧。
荼紫摊开手掌,像水泡一样悬浮在空中的数字洪流迅速聚集向她的掌心上方,瞬间被她吸收殆尽,她身上的那棵树,仿佛活了过来,甚至抽出了细微的新芽。
“那现在,那个就是我啦。”荼紫双眸转动了几下,“许师齐,看不出来啊,你还每天都不重样,如果脑桥崩了,那一定是你这个桥墩的脑子太难伺候,玩得太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