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第一名的奖品,是个搪瓷缸子,沿口一圈蓝色,瓷白的杯壁上写个又大又红的“奖”。
隔天,江弦就端着这“奖杯”上北影厂开会了。
倍儿有排面,沈从文都多看了好几眼。
“翠翠应该是个天真、纯洁的少女,有我们湘西一带味道的女孩子,在水边生,在水边长...”沈老师表达着他的美好想象。
江弦低着头,抓紧空闲,给朱琳的俩配角多加了两句词儿。
他也只能帮她这么多了。
角色是导演来定,他也没办法搅和。
这年头电影拍的不好,得向全国人民谢罪。
不像后世,一切围着资本走,金主的小三、小四、小五...哪怕是条狗,都能给安排一重要角色。
之后就是开会,商讨角色,定翠翠的演员。
北影厂的三朵金花,刘小庆、李秀明、张金玲...皆不入凌子风和沈从文的眼。
方舒?
方舒跟着张铁林演电视剧呢,嗡嗡嗡后第一部电视剧《有一个青年》,完事儿马上又跟陈佩斯、刘晓庆演了喜剧片《瞧这一家子》。
其实《边城》原定的翠翠,是个成都小姑娘:戴呐。
拍《边城》那会儿,她才13岁,毫无表演经验,全靠小女孩天生的纯真、娇憨。
只可惜,江弦这只蝴蝶扇动翅膀,愣是把《边城》的拍摄提早了好几年。
人戴呐这会儿十岁不到,拉来让演春心萌动,这就有点儿过分了。
四月,《边城》剧组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寻找翠翠”工作,还在《京城晚报》刊登了一篇《翠翠,你在哪里?》的文章。
一时间,全国范围内掀起寻找翠翠的热潮。
......
翌日,江弦还没睡醒呢,房门就被拍的咚咚响。
他打个哈欠,披两件儿衣服,趿拉着鞋,开开门儿,外面儿站着施文新。
“江老师,还没睡醒呢?”
“害,我年轻,觉多。”
他一点也不羞愧。
罗素说:不要因为睡懒觉而感到自责,因为你起来也创造不了什么价值,能在浪费时间中获得乐趣,就不是浪费时间。
“江老师,翠翠的演员来试镜了,沈老和凌导都想让你过去看看。”
“是么?”
江弦赶紧提上鞋帮子。
他还蛮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演员,才能入了沈从文和凌子风的法眼。
小会议室里,人已来齐。
江弦端着奖杯匆匆进来,颔首和大伙示意,随后拎把椅子在角落坐下。
他刚砸吧口茶水儿,就听到门外有动静,跟着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一个不多点高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江弦以及其他人的目光都朝门口望去。
这是一小女孩,嘴上抹了很夸张的口红,眉心处还点了个小红点儿,脚踩双白花花的胶白鞋。
“老师们好。”
小女孩说话挺大方。
“我叫陈红。”
坐角落的江弦一哆嗦。
陈红?
“你好陈红,请坐。”
凌子风和蔼的笑笑,“你今年多大了?”
“12岁。”
“听说你在江西出生?”
“我家在JX省SR市铅山县。”
“你是江西人啊...”凌子风和沈从文对视一眼,二人眼睛愈发的亮。
“你父母从事什么工作?”
“我父母都是军人干部。”
“你看过《边城》么?”
“没看过,听说是个小姑娘的故事。”
“嗯,我们就是来请你演这个小姑娘的。”
凌子风拿出份剧本儿,让她念了段台词儿,试着演了演,“你父母同意你出演《边城》这部电影吗?”
“我家里都很支持,我外公以前在湘西打过仗,对那里有感情。”陈红脆生生道。
“她外公是...?”凌子风问了句旁边儿人,很快得到个答案,点了点头。
“你先拿份儿剧本回招待所,先读,尽量读懂,读不懂...”
凌子风往四周一瞄,瞅着在角落里玩奖杯那货,“读不懂,就找这个江弦哥哥,他是大作家,文化水平高,让他给你讲讲。”
“?”
江弦有点儿无语。
我又不是德华。
扔个小孩姐给我是啥意思?
“谢谢导演爷爷,谢谢老师们。”陈红鞠了一躬,又瞄了眼江弦,觉得还挺帅。
陈红告辞以后,这边儿又立马开会。
“挺好的,才12岁,花骨朵一样清纯美丽。”
“就是有点儿出尘那感觉,眼神不太灵巧,挺空洞,挺飘。”
“行了,翠翠这角色,就是要沉静、朴实,小丫头皮肤能再黑点儿就更好了。”
“就她吧,年纪又小,又是江西长大的,怎么看怎么合适。”
江弦蹲角落里安静听着。
他是没想到,北影厂居然找着了这个年纪的陈红。
陈红17岁出道,被琼瑶夸是“内地第一美人”,家境显赫,外公曾担任湘西省军区司令,参与过北伐,妥妥的三代背景。
她在《聊斋》中演连城、在《红楼》中演紫鹃、在《三国》中演貂蝉、在《太平》中演太平...
陈皑鸽为了她,不惜抛弃了同居多年的倪平。
给倪平伤惨了,后来倪平说:如果有下辈子,我既不要爹娘,也不要孩子和家庭。
......
一晃几天又过去。
陈红已经跟江弦混熟,常来他这儿蹭吃蹭喝。
“上饶是个啥地方?”
“反正没有京城热闹。”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才不喜欢别人呢,我们班倒是有好多男生喜欢我。”
“几个?”
“三、四个吧,为了争我还打架呢...”
江弦听得嘎嘎乐。
“后来呢?”
“他们太粗鲁了,我一个也看不上。”
正说话呢,门咚咚咚被敲响。
江弦一打开,陈皑鸽站在外面儿。
他瞥眼屋里,“这谁家小孩儿?”
妹子翻个白眼儿。
“你特么才小孩呢,我初中生。”
“陈红,不许说脏话。”
陈皑鸽也不跟她计较,像模像样作个揖。
“江兄,皑鸽有一事相求。”
“你先说事。”江弦谨慎。
陈皑鸽面露腼腆。
“我这不是...一直有个追求对象...”
江弦乐了,“妇女之友”陈大导竟还有如此作态?这纯洁的七零年代呐。
“写情书是吧。”
江弦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陈皑鸽从怀里掏出页皱皱巴巴的纸。
“我写了一封,总觉差了点意思,想请你指点一二。”
江弦铺到桌子上,陈红也好奇的凑过来。
“一边玩去。”陈皑鸽带着唬色瞪她一眼。
“切。”
陈红不怵他,就挤江弦胳膊边上看。
[加林同志:您好,见信如握手。
近来天气尚冷,望你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们在这短短的时间,结为知心“兄妹”,并且思想明确,又有一个奋斗目标。
我们虽各处一方,收到你的信和照片,回想起我们的朋友之情,就像见了面一样。
美好的鲜花迎着我们两人,为美好的未来前进吧!
如有错字,万望你来信帮助指教,我虚心接受...]
“这啥玩意?”江弦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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