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正在偏厅内寻了本《左传》细细研读的虞允文,看到李宝急匆匆走进来,面带歉意的说着客气的话。
他面上和善的笑了笑,将书籍放下笑着起身抱拳道:“哪里,彬甫还要恭贺李将军高升。”
再说同为有心收复失地的主战派一员,哪里会介意这些小事,
毕竟李宝如今已是统兵一方的大将,同殿为臣当然要多多亲近,难保今后有互相帮助的地方。
李宝见虞允文并没有不满的神色,于是笑着说道:“彬甫别在意,老夫一会儿还要去枢密院一趟,就让我儿秀山陪你喝两杯,好好叙叙旧。”
“哪里,您忙着,我是客随主便。”虞允文客气的说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话,李宝就满心欢喜的坐上马车,前往枢密院领取虎符。
而这边,李公佐则邀请虞允文一起去勾栏喝花酒听小曲,当然少不了边士宁、杨黑熊等好兄弟一起作陪。
就在大瓦子一座热闹的勾栏里,几人或卧或坐,看着大厅里的艺伎跳舞唱曲,顺便互相说笑喝着花酒。
直至酒宴结束,李公佐并没有像杨黑熊和边士宁那样留宿在勾栏瓦舍,而是回到府中,同家里的娇妻美妾互诉衷肠去了。
毕竟这些胭脂俗粉怎比得上家中的美娇娘呢?
而直至夜色如墨时,李宝从枢密院急匆匆的赶回来,
接着并没有在家过多停留,就带着一些家丁护卫,还有枢密院划拨的士卒们,一同出发连夜赶往平江府。
李宝此去一是要加快平江府官办造船厂建造战船的进度,二则是要招募士卒加强训练,为水师尽快形成战力做好准备。
第二天清晨,李公佐正在床上搂着苏婉秋睡着懒觉,就猛地听见院门口有人在急促的“哐哐”敲着院门。
李公佐忍不住心中的烦躁,睁开眼眸皱了皱眉头,朝外间小卧房里喊道:“秀竹,去看看是谁在敲门,一大清早的不让人好好睡觉。”
中厅对面的小卧房里,丫鬟秀竹赶忙答应一声,穿上外衣汲着鞋子往房门外走去。
秀竹作为陪嫁大丫鬟,晚上时刻要服侍娘子苏婉秋起夜,因此她从来都是穿着中衣睡觉,这么多年早已习惯。
可刚出去没一会儿,就见她慌慌张张的跑进屋子里,神色惶恐的颤声说道:“二郎,你……快起来看看吧,门外的程大山一身的伤,好像在说出什么事了。”
搂着妻子滑嫩身躯的李公佐,本想继续睡个懒觉。
听闻此言,霍然坐起身子,面带吃惊的问道:“你说什么?”
他看到秀竹神色慌张,不像是在作伪,内心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赶紧穿上衣服,
李公佐来不及系上外衣的扣子,跳着脚穿了双布鞋,就赶忙跑出屋门来到小院门前。
果然,他刚到门口就瞧见院门旁边,一位满身都是血迹,衣服破破烂烂的年轻汉子坐在地上,背靠在旁边的小石狮子上。
这位年轻汉子不是程大山又是何人?
李公佐吃惊的看着程大山狼狈的样子,声音颤抖的问道:“大山,这是怎么回事?”
程大山本来失血过多有些头晕眼,猛然听到自家小主人的声音,
扭头有气无力的哭诉道:“二郎,你快去看看吧,李氏酒坊和香水坊昨晚被一群盗匪攻了进去,他们不仅杀人还将一些工匠给掳走了。”
李公佐闻言如遭雷劈,霎时间呆愣当场。
没想到,终日喂鹰今日却被鹰叨了眼睛。
他急忙上前扶住程大山摇摇欲坠的身躯,关心的问道:“东西先不说,大家伙有没有受伤?那伙贼人领头的是谁?”
“领头的蒙着面不知道相貌,他们杀了一些人,还强掳走十几个工坊的匠头。”程大山缓缓说道。
李公佐细细观察程大山面色,此刻他脸上尽是一些鼻青脸肿的伤痕,而背后赫然还插着两支没有羽毛的短箭。
而这些由手弩发射的没羽箭射程很近,没有弓箭发射的羽箭劲大,所以两支没羽箭射中程大山背部后,只是卡在肌肉里,并没有深入脏腑。
李公佐眼神一缩,这些没羽箭一般都是军队制式武器,这些贼人是从哪里弄来这些手弩的呢?
将心中的疑虑压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接着他疑惑的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程大山此时已经有些双眼迷离,他忍着背部的疼痛,喃喃说道:“这些贼人大概百十人,他们将所有香水罐搜刮干净后,”
“就带着俺和阮小乙等十几个工坊匠头,想要将我们绑送到别的地方。趁着夜里昏暗,我和阮小乙想要逃跑,结果……”
李公佐听到这,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他着急的问道:“结过什么?阮小乙他人怎么样了?”
程大山不由得悲戚的说道:“小乙哥儿为了掩护我逃跑,就回身和那些贼人搏命。
我远远的看到他被乱刀砍翻在地,生死不明。而我不敢停下一直跑到城门口,寻了辆驴车送到家里,这才……”
说到这,程大山再也坚持不住,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李公佐看到程大山凄惨的样子,顿时怒意上涌,但还是架起他的身子,将他扶到厢房的床上。
然后赶紧让秀竹去请郎中过来,给程大山医治背上的伤势。
而他则放心不下李氏酒坊和香水坊,他急匆匆的唤来几个家丁护卫,赶着马车立刻出城,想要去查看一番。
在行进的路上,李公佐伸出头吩咐马车外的一位小厮,道:“你赶紧去聚银赌垱寻杨黑熊等人,就说城外的酒坊出事了,让他赶紧带人赶过来。”
那小厮听到李公佐的吩咐,连忙点头答应,转身朝大瓦子旁的聚银赌垱跑去。
而李公佐赶出了城门口,就让马夫加快速度,他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等马车下了官道,李公佐远远的就看见李氏酒坊方向升起一些黑灰色的浓烟。
他焦急的暗想着,坏了,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贼人,难道不仅为了求财,还一把火烧了酒庄和香水坊不成?
这是要断了我的财路啊!真是天杀的贼子,要是被我知道这事是谁干的,老子要亲手宰了他全家。
心中愤恨的想着,马车来到酒坊大门口,李公佐还不等马车停稳,就直接跳下车架,往仍然冒着浓烟的酒坊里赶去。
只见酒坊内乱糟糟的,一些幸存的酒工们正在挑着河水浇向厂房内的大火,
酒坊里的火势其实并不大,其他地方都是零星小火,只有酿酒厂房的火势比较大。
而后院深处的酒窖因为距离酿造厂房较远,并没有遭受大火。
观察了一阵,李公佐大声喊叫,指挥着让所有人轮番接力提水,先扑灭酿酒车间里的大火,别一股脑的都往里面冲。
接下来,等车间内的明火基本被扑灭后,李公佐顾不上休息,又朝酒坊旁边独立的香水工坊走去。
来到香水工坊大门口,他就发现香水工坊损失惨重,院子里的各处厂房全都烧毁,更别说厂房里的制取设备,基本上都毁于一旦。
香水工坊的火势,在工匠和家丁们的救援下渐渐熄灭,
可是李公佐四下查看发现,香水工坊的仓库里只剩下一片废墟,就连一个香水存储罐子都找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