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唱歌很好听的女孩

豆芽是怎么走近方会会的？在第一部里已经有过简单介绍，她们被分作同桌，豆芽从内心想跟她做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在豆芽眼里，方会会有好多优点。

可是，她们会像其他人那样成为朋友吗？一个总是看到别人优点的人与一个总是盯着别人缺点不放的人？

新学期一开始，不知道是别的孩子长高了，豆芽没长个，还是姜老师的视力突然变好了，她终于发现豆芽不适合坐在最后桌。于是，把豆芽调到了前数第三桌，和方会会坐在一起。

“baybay，大脑袋！”豆芽抱着书得意地拍一下徐岩的头。

徐岩气哼哼地拱拱嘴。身后换了个高个子，他再晃脑袋也没用了。

“baybay，大牛角！”豆芽又撩了一下李姗姗的蓬蓬辫。

李姗姗莫名其妙，一年多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扎在耳朵两侧那蓬松的发辫给豆芽带来多少不便。曾经豆芽问她：“你能不能换个发型，比如把这长头发剪成短发？”

李姗姗摇摇头：“我才不剪呢，我喜欢长发，上学时扎起来，在家的时候就松开梳现在最流行的披发！”然后端详豆芽，“你啊，扎这种幼稚的小锥子到什么时候啊？难看死了。”

豆芽只好叹口气。她也好想扎长一点的辫子，最好是用好多彩色的皮筋扎得一截一截的，可是自己不会，妈妈又没有时间，只要头发稍稍长一点，妈妈就拿起剪刀，咯噔，给剪掉。

方会会一直撇着嘴，看着豆芽一趟一趟往桌子上搬东西，一不小心，有本书滑到地上，她也只是低下头瞟一眼，无动于衷。

豆芽搬完所有书坐在座位上整理。方会会突然往桌上一趴，把自己的文具全压在胳膊下，一副防备的姿态。豆芽知道她是怕自己的文具与她的混在一起，谨慎地把自己的文具摆在桌子一角。

这样还不够，方会会又把自己的小桌子轻轻扯了扯，与豆芽的课桌分开。原本是两两拼在一起作同桌的。豆芽心里非常不快：哼，你以为谁喜欢跟你作同桌啊？我还怕被你传染了耳朵病呢。豆芽也把自己的桌子轻轻扯了扯，以示回应。

这样的动作每天都要进行，因为一到晚上值日生就会把桌子拼到一起，与其他课桌摆齐的。

谁也不理谁，这么僵持了几天，豆芽可忍不住了。不说话怎么行，明明身边坐的不是雕像嘛。

“嘿，我今天……”转头一看，是方会会那冷冰冰的脸，一个没留神，还以为跟刘得璇做同桌呢。

“不说话更好，你也当她是空气不就行了。”于娜嘴角吊两吊。

“可他不是空气啊，空气哪有脑袋，空气哪里会回答问题哎，真没意思，还不如在最后一桌呢。”豆芽眉毛拧成波浪线。

“不说才好呢，你不知道她是老师的耳朵啊，小心她跑去老鹰那告状。”于娜提醒她。

“我又没犯错，告什么啊？”

“那可没准，瞎编呗。”于娜耸耸肩，真不知道她这丰富的肢体语言是哪学来的？她适合当哑剧演员，如果她能让自己的嘴不那么快，话不那么多。

豆芽不说话了，心事重重，她可真是无法忍受这种冷漠。身边明明坐着一个人，怎么能当她不存在呢？坐在那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她稍稍动一动都会进入自己的视野，哪怕是专注听课时，眼角的余光还能模模糊糊看见她衣服的杏黄色呢。

不过，方会会是孤独的。

豆芽转身的时候，刚好看见方会会独自站在树下。孤独地站在人群外似乎成了方会会的特别造型，没有同学愿意跟她玩，因为她太能打小报告了。哪怕你随口说了一句不雅的话，也会不出三小时传到姜老师的耳朵那里。要是你在课间扔纸屑，不小心踢了石子，或者跨跃了栏杆，甚至爬上了低年级禁止的伸缩架，那可不得了了，可能不出一小时姜老师就知道了。她就是姜老师的电子眼嘛。但之前她已经有了“老师的耳朵”这雅号了。

方会会靠在树上，脚向前斜戳着，眼睛转来转去，看看丢沙包的同学，望望聚在一起比斗士卡的同学，瞅瞅脑袋挤在一起看童话书的同学，目光中充满羡慕。

豆芽试着走近她，忽然听见她在小声地哼歌。

“哇，青花瓷，你会唱？”豆芽搭讪。

方会会瞟了她一眼，转了转身，脸朝向另一侧。

“你会这首歌的词吗？我也好喜欢这首歌。”豆芽跟过去，“歌词好美。”

方会会似乎受到了鼓励，哼歌的声音大了起来。

“真好听。”

方会会一咧嘴笑了，继续，这回改哼为唱了。她清晰地咬出了歌词。

“是歌好听，你以为你唱得好啊？臭美什么！”于娜一步冲到二人中间，像一面墙，把两个人隔开，高大的阴影罩住方会会。她立刻闭嘴息声了。

“于娜，方会会唱得特别好听，比周杰伦唱得还好呢。”豆芽扯开于娜。

“张明希，你什么时候变成耳朵的马屁精了？小心她告你状！”于娜向后接豆芽，仿佛在竭力拯救她。

“她本来说唱得好嘛，周杰伦唱得都听不清歌词。”豆芽争辩，这倒是她的真心话，每次听《青花瓷》她都支起耳朵，恨不得钻进MP3里去，想知道歌词是什么，可是，周杰伦唱得又快又咬字不清。这回听方会会一唱，才知道真实的歌词。

豆芽平时是这样哼的：“松白来舅舅花如泥泞转淡，红枝描绘这棵有如你周长，安然入睡透过床心事如了然，悬梯上走字滋滋各一半……天净侧等冤女，而我在等你……”有时候实在跟不上，干脆只是哼哼，感觉舌头好多余，好碍事。难怪高东说：“千万别听周杰伦的歌，听了只能让你想割舌头，瞧瞧人家的舌头多灵巧，你的舌头咋那么笨呢！”

方会会竟然能清清楚楚地唱出来，还不跑调，也不显得着急忙慌。有几人唱周杰伦的歌不是嘴唇舌头紧忙乎，弄不好还会自咬嘴唇。

“璇格格，你觉不觉得方会会很厉害啊？她竟然能唱《青花瓷》。”豆芽再也不跟于娜提方会会的事，转去征求刘得璇的意见。

“嗯，她真的好厉害哦。”

还是璇格格善解人意。

“璇格格，你唱一唱！”豆芽搞怪地推刘得璇。

“素白来就有花如泥泥蛋，红纸描绘这棵树量你……的周长……”傻乎乎的刘得璇也开始自由发挥填词。豆芽笑得直不起腰，“璇格格，你真有才，比我填的词还搞笑。”

“其实我觉得吧，”刘得璇顿了顿，盯着豆芽的脸，察颜观色。

“你觉得什么？说话说一半，留悬念啊。”

“方会会除了爱打小报告，别的地方都很好。”

“嗯……是哦，她还有不少优点呢，她的衣服总是像公主一样，她的辫子扎得很好，听说她都是自己扎的呢，她唱歌好听。”豆芽掰着指头数。

“是啊，她英语总得一百分。”刘得璇补充，继尔又说，“好多人都得一百分啊，这一条不算。”

经刘得璇这么一分析，方会会就没那么讨厌了，豆芽觉得可以做好朋友了。

“她带MP3的事要不要告诉姜老师？”刘得璇突然问。学校有规定不许带MP3的。

豆芽想了想，摇摇头：“算了吧。”

“你唱歌真好听。”不行不行，马屁味太浓了；

“你是不是学过唱歌呀？”呸呸，真幼稚；

“你的衣服真漂亮，像公主。”不用说，她只会昂一昂高傲的头；

“你英语得一百分啊，好棒哦！”这什么话，全班有一半人得一百呢；

“你的辫子……”想到这，豆芽想不下去了。

那是刚入学不久的事，尽管那会豆芽还很小，比现在小两岁，可是，怎么也没法忘记。

“老师，张明希梳小娃娃发型。”姜老师刚走上讲台，方会会就站起来反应现象。

刚入学时，姜老师不是就了吗：“大家不要不好意思，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对老师说，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现象要及时向老师反应，特别是感到为难的事一定要对老师说，让老师帮你们想办法解决。”

最最响应老师这段话，执行得一丝不苟的当属方会会。她似乎天生一双纠错的眼睛，也非常细心，哪怕是谁无意中淡着电视里说了句脏话，她都能及时发现，迅速反应给姜老师。此时，其他同学还觉得好笑跟着哈哈大笑呢。

姜老师一怔，望着豆芽的的豆芽辫发了一会呆，没说话。

“姜老师，张明希的娃娃发型不适合小学生。”方会会补了一句，提醒姜老师，她以为姜老师为给豆芽安一个什么罪名为难，便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定了个“不适合小学生罪”。

姜老师看了看方会会，又看看豆芽，欲言又止，然后转移话题：“好了，开始上课。”

方会会不服气地瞥着豆芽。豆芽正好得胜地看她，作势捋着豆芽辫。

“臭美！”方会会不甘心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为了刺激豆芽还是为了回报豆芽那得意的眼神，下了课，方会会跑到教室前，对着整容镜改了发型。再下一节课，又改了一个，一上午就变幻了三个发型。几个女生看得直流口水：她可真厉害啊。

顾敏凑上去奉承着：“方会会，你将来当魔发师吧！”

方会会得意地梗梗脖子。因为豆芽也在用羡慕的眼神看她。

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中，方会会心里总算舒服了，告状没有成功的事在心里淡化了些。

晚上，豆芽怎么梳也梳不出方会会白天的发型，比如头顶先扎起两上小辫子，然后弯下去，与下面先前余下的头发会合在一起，再扎两上小辫子，这样，就像竹笋一样，一截藏在一截里；还有一种，就是头顶上扎起一缕，然后绕成一个卷，余下的头发再盘一缕绕成一个卷，再余下的再盘起一缕绕成一个卷……就是这四根皮筋倒来倒去，能变出好几种发型。

豆芽抬得胳膊发酸，也扎不成，不是因为自己太笨，而是因为总觉得头发不够分，头发太短也扎不住。

豆芽的发质是很软很细的那种，不算密，看上去还有点红，似乎不太适合头上扎三个以上的辫子，一个正好，两个也还勉强，三个就捏不上手了。

“那几根小红毛，绕来绕去地做什么？”妈妈好奇地看着她。

“我想梳竹笋发型。”

“竹笋发型？”妈妈想了想，似乎知道是什么样的了，摆摆手，“不行，梳不成，你的头发太少，那得密头发才能梳，豆芽发不是很好嘛。”

“我只是试试看。”

“哦，吓我一跳，以为你要变换发型，那我可有得烦了，这么一根豆芽你自己还能搞定，要是竹笋那样的，一个扎进另一个里面去，我早上什么也别干了，光给你梳头吧。”妈妈自顾在那唠叨，豆芽也不理她，绕了一会，实在太累了，打开冰箱拿了根雪糕，坐在沙发上吃。

豆芽想得焦头烂额，要怎么打开僵局呢？

方会会此时趴在桌上认真地写东西。豆芽探过头去，见她写的是《青花瓷》的歌词。

怪不得，她连歌词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素眉、勾勒秋千、话北、风龙、转丹，屏层、鸟、绘的牡丹、一如、你梳妆。哦，原来歌词是这样的，不是什么“你的周长”啊。

“这都是什么意思啊？”豆芽看不懂，不禁问了出来。

“这都不知道。”方会会骄傲地说，“是说在瓶子上用眉笔画上龙、鸟、牡丹等东西，就像美女梳妆打扮一样细致。”

“哦，对哦，这歌名不就是瓷瓶子嘛。”豆芽恍然大悟。

“青花瓷可是国粹哟，还瓷瓶子，真是孤陋寡闻！”方会会说着已经把歌词写完，递给豆芽，“送给你吧。”

这举动倒让豆芽意外：“谢谢！”连忙接了过来。

“你还想要什么歌词，我都写给你，张杰的啦、飞轮海的啦、花儿乐队的啦……”方会会豪爽地说。

豆芽想了想：“海贼王主题歌。”

“这个……这个……”方会会兜头被浇了冷水，“这是日文，我哪会，我只会一句，‘扫屋带死耐——’（日语，是这样啊）。”

“我也会‘哈依’（日语，是），‘依他依’（日语，好痛）。”豆芽也学了两句，然后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我MP3里有。”方会会说，其中不乏炫耀，班里有MP3的同学还真是没几个。

“真的，那咱们听听吧。”豆芽兴致盎然。

“没带。”方会转转眼珠，明明MP3就有衣兜里装着，可是不敢让人知道。

“真是，没带你还说，吊胃口。”

“学校不让带MP3、手机，违反校规要开除的。”方会会一本正经起来。不禁又提醒着豆芽：面前这位是老师的耳朵。也对啊，她总是纠察别人，自己首先要严格遵守哦，不然有什么姿格监督别人。

豆芽想：班里有学习班生、卫生班长、体育班长，要是有个什么监督班长，保准谁也没有方会会称职。不过豆芽知道，她有带M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