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饿

饿，很饿。

古毅觉得自己的胃就像一个无底的空洞，不管吃再多东西都无法填满。

刚蒸好的一小盆米饭还没凉，就被他大口大口的扒拉进嘴里。

从冰箱里拿出十几枚鸡蛋，也顾不上煮熟，他就磕进刚吃完米饭的小盆里，像是喝水一样咕咚咕咚喝完。

又干吃了几袋泡面，喝了几瓶水，他胃里才消停了一点。

这种怪异的饥饿感已经持续了三天。

而在三天之前，与这种饥饿感一同开始的，还有包裹住整座城市的迷雾。

古毅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的身体，以及这个世界，都一定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没有打开手机看新闻，更没有在网上询问。

因为网也断了，电话也打不通，自己出租屋所在的楼里，偶尔有邻居出来交流，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也有人下楼外出探查，可是他们走进迷雾中后，再也没有回来。

大雾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却处处透着古怪。

偶尔传来一阵短促的惨叫声，和诡异的摩擦声，就像雾里隐藏着未知的怪物，让人头皮发麻。

慢慢的，大家都不敢外出了。

恐怖的氛围，甚至让人不敢去楼道里和邻居们小声的交谈。

古毅拉开窗帘，眼前仍然只有茫茫的大雾。

大多数时候，可见度不足三十米，就连对面的居民楼都在雾中若隐若现，他郁闷的拉上窗帘，就这么一会，他感觉胃里又闹腾了起来。

已经没有存粮了。

合租的两家室友，有一家是一对夫妻，还有一家是个女生。

他们三天前出去上班后就没回来，在冰箱以及厨房里放置的食物，也被古毅吃完。

古毅也不想擅自吃掉别人的东西，可是胃里的饥饿感实在不允许。

三家加一起的食物，米面居多，还有少部分蔬果肉蛋以及速冻的食物，够一个普通人吃上两个月的，可是古毅自己三天就吃光。

不说别人，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咕咕咕！”

稍一停顿，他又饿得发慌。

他想起合租的那个胖胖的女生喜欢吃零食，她屋子里大概率有可以吃的东西，纠结了片刻，还是没去撬开人家的门。

古毅准备出门看看。

他拿起一双运动鞋往脚上套，可是之前合脚的鞋子今天却变紧了不少。

稍微用了点力勉强提上鞋。

刚站直了身体，脚下一使劲，只听刺啦一声，他低头一看，鞋子被撑破了。

嗯？

古毅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脚。

鞋没问题，那就是他的脚变大了？

再看看身上稍微有些紧绷的运动服，他心中一动，连忙拿出尺子给自己量了量身高。

一米七五！

这在男生中是很普通很正常的身高，可是古毅知道这不正常。

因为他十五岁就不长个了。

从十五岁到现在二十二岁，他一直以来的身高都是一米六七，现在竟然不知不觉长高了八厘米。

他又称了称体重。

也从一百一十五斤，长到了一百三十斤。

古毅感觉脑袋还晕乎乎的。

这三天，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吃。

一天做饭吃饭的时间就有十几个小时，睡觉的时候，刚闭眼不到一个小时，就又被饿醒。

他知道自身的情况不对劲，可是本能影响了他的思维，控制着他吃吃吃。

他都没发现什么时候竟然长高了。

来不及高兴，胃壁上又传来一阵阵刺痛，重新换回拖鞋，匆匆出了房子。

古毅敲响了对面邻居的门。

他对面住的是一家三口，家里应该有不少存粮。

“是谁呀？”

敲了好几次，房间里才传来小女孩怯怯的询问声。

“我是古毅，住在你家对面的邻居。”

他饿得头发昏，没注意出声询问的为什么不是家里的大人，而是一个孩子。

“你有什么事呀？”

“我家里没吃的了，想跟你借点粮食。”

“可是...我爸爸说了，除非他回来，否则...否则不能随便给别人开门的。”

古毅这才反应过来，这户人家里的大人都没在家，屋里只有一个小女孩。

“呃...你爸爸说的是对的。”

古毅知道这次借粮是没戏了，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小朋友，现在情况很不对劲，你就在家里待着，不要随便出来，知不知道。”

他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想着是去别的谁家借粮食，还是直接冒险下楼去找吃的。

刚刚转身，他就听到房间里小女孩走向房门的脚步声，于是就没离开，又转回身等着。

果然，几秒钟后，房门打开。

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将小脑袋探出门外。

她看见敲门的确实是对门见过不少次的古毅，就走出了门外。

两人大眼瞪小眼。

古毅还没说话，他的肚子就发声了。

“咕噜咕咕。”

小女孩又将目光看向古毅空瘪瘪的肚子。

“叔叔，你是三天没吃饭了吗？”

古毅感觉脸有些发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嗯...这个...差不多吧。”

小女孩扭头跑进了屋里，很快又迈着小步子跑了出来。

她手里还拿着小面包、沙琪玛、软糖等零食。

古毅没看小女孩，而是两眼放光的盯着食物，在她举起手的第一刻，就把零食拿到自己手里。

然后快速撕开，一把塞进嘴里。

等吃完了，古毅见小女孩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才为自己刚才的饭桶行为感到丢人。

可是刚才他就像失了智一样，完全没忍住。

短短几秒钟时间，小女孩的眼神从震惊，到鄙夷，最后又变成了怜悯。

古毅知道小女孩是把他当成要饭的乞丐了，想要举起手把脸捂住，不过感觉手指稍稍一紧。

他的手被女孩牵住了。

“叔叔，进来吧，我家里还有不少吃的。”

古毅愣愣的跟着小女孩进屋。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他是来借吃的不假，可等会的表现可不能再那么丢人了。

进来的时候，他在房间里稍稍打量。

“你爸爸妈妈去哪了？”

小女孩眼睛一红：“我爸爸前天出去找妈妈了，然后他们到现在也没回来。”

古毅心里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爸爸去哪找妈妈了，离家远吗？”

“去妈妈公司了，开车不到十分钟吧。”

在城市里，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平常算上轻微的堵车等情况，也就差不多十公里的距离。

现在雾那么大，不能开车。

可就算走路，三四个小时也该走回来了。

正常的父母没谁会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两天时间。

而现在，他们确实两天都没回家，那就说明，不是他们不想回，而是确实回不来了。

古毅看着客厅外的大雾，翻涌的迷雾中，仿佛有无数张牙舞爪的怪物，将所有敢踏入其中的人，吞噬殆尽。

他感觉胸中发堵。

这迷雾里，究竟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