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银龙的五重世界

屋内一片安静。

无论是这突兀的场景转变，还是花清九的问题，谢莱尔等龙都不知如何开口。

北方的雾气不是天然存在吗？

他们本能想要这么回答。可，话到嘴边又卡住了。东方的宝石海是瑰丽与奥秘的体现，南方的“花园”孕育着龙的出生，北方本应该是亡灵成灾的死亡应许之地，至于大雾...

“应该，是，是，咦，我记不清了...”谢莱尔几次张口又闭合，她感觉有什么在脑海里转，却又抓不住。

余光瞥到她的反应，花清九一点也没有意外，继续问道：“那祝融安军团长，你们认识吗？”

“认识。”

“不认识...”

“谁啊？”

截然不同的回答，分别来自高德恩，谢莱尔和奥雷克西。

“果然是这样吗？”花清九低声喃喃。

三头巨头对于各自的回答都有些惊骇。

对于大名鼎鼎的第二军团长，怎么会没龙认识？高德恩在刹那间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四位中，有两位的记忆出了问题。高德恩想到此处，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花清九。

同为黑龙，又或者是一直以来，与这位军团长共同经历的种种，让他内心折服，高德恩已经本能地将自己放到了下级位。

“欢迎来到，第五重世界。”花清九轻声自语，似苦笑，似感叹这造物的神奇。

“什么意思？”

饶是最为聪慧的白龙，也对他的话感到难以理解。

“你是说，这是梦？”高德恩皱眉。

至于奥雷克西，她完全无法参与其中，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越转越慢，还有些困。

是没睡午觉的缘故吗？我什么时候这么笨了？

她没想通，然后也就不想了。

下一秒，奥雷克西直直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啊！你怎么了？”谢莱尔看见队友倒地，没空再去想军团长深奥的话，连忙上前搀扶，却被花清九一手拉住。

他没再管屋内越来越多的雾气，只是用空余的右手指着地上的红龙。

“看。”

“噹噹噹”

虚幻的钟声连续响起，红龙的身体化为了一个个粉红的气泡，在这间不大的房子里无风飘荡。

花清九拉着少女后退一步，避开了这些诡异而迷人的泡泡。

“很遗憾，这里从来不是什么梦境，一切都是真实世界。”

“我们都是真实的，但也不完全是。”

“只能说，这位希瑟小姐，真是位杰出的银龙。她不应该籍籍无名才是。”

“为什么你们俩不记得祝融安团长？因为死亡的记忆从你们身上剥离了。”

“嗯，就是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

一连串的话语出口，花清九语速极快，似乎也不在意队友能不能听懂，他感觉自己似乎得知真相晚了一步。

在奥雷克西化为泡影的时候，他就预感，有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龙族五色，时空，死亡，仪式，生命，以及命理，看来这就是最后一重世界，时空的剥离世界了。”

说完，花清九脸色凝重，拉着谢莱尔回头，看向了怔在原地的高德恩。

“布莱克，奥雷克西都离开了，那你呢？年轻的黑龙，你记起了什么吗？”

高德恩听言，大脑阵阵抽痛，他突地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嘶，我，我不记得了，我为什么要来？我记得，我记得应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

花清九对此毫不意外，拉着少女的手微动，示意她给青年一些镇痛魔法。

“抱歉，我...”

不等他说完，花清九便摇头打断。

“无所谓，我们已经摸到牌底了，最后的底牌到底是大鬼小鬼，马上就会知晓。”

正说着，木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还有一道年迈却洪亮的声音。

“小兄弟，睡了吗？大事不好了。”

旋即便是砰砰地捶门，听起来似乎来人很急切。

“这，是那个村长？”谢莱尔在耳旁小声推测。

花清九两步上去拉开了门，不动声色地往外瞄了一眼。

屋内的火光透过大门照在外面的人影身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浑身披带玄黑铠甲的人。他的身后却无士兵跟随。

身后被挡住半个身位的谢莱尔看到这人影下意识一惊，这不是她们刚才想要偷袭的黑影吗？怎么回事？

而且，她在屋内明明听见了许许多多的脚步声的，怎么会只有一道人影？

不等她想明白，花清九已经率先行动了，左手拉过少女的手，右手急速拔出腰间长刀，一前一后挥出两道近乎同时破鞘的刀光。

“咔嚓”

前方的铠甲应声而破，发出如村长声音的怪物被劈成两半。

而劈向身后的刀光则消失在虚空中。

“小兄弟，睡了吗？大事不好了...”可声音没有停止，下一瞬，谢莱尔双眼瞪大，只见院内黑暗中再次走出一位铠甲人士。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带面甲，清晰显露出他那张年近古稀，头发雪白的模样。

俨然是十几年后村长完全老去的模样。

谢莱尔感觉有些胆寒，自这次场景变换后就一直围绕着他们的钟声愈发清晰。

“噹！”

“小兄弟，睡了吗？大事不好了！”

“小兄弟，睡了吗？大事不好...”

“小兄弟...“

“小兄弟！”

一道道人影从漆黑的院落走到门口，借着屋内忽闪的火光，谢莱尔能看清来者穿着各异：神态各异，有穿赤足草褂踌躇满志的年轻郎，有穿麻布草鞋神采飞扬的中年汉子，有穿纯白丧服两眼无光的佝偻之人，还有身披黑甲的年迈老将。

“小兄弟，花清九，我们，又见面了。”

最前方只披甲未覆面的老将笑着说道。

钟声止，一道莹绿色的极光划过了夜空，东方有扭曲如河水缓流的光缓缓向着这个院子淌来。

“看呐，多么匪夷所思的力量，不是吗？”

老将回头，与花清九一起眺望向东方，那里，一条游动在光带中，浑身银光璀璨的巨龙，正朝着此地抬起龙首。

猝然间，花清九动了，他猛地举起一直牵着谢莱尔的左手，大喝出声：

“我来，我见，我誓约！”

“噹！”

一阵远比之前任何时刻的钟声回荡在夜色，紧接着的，是东方天际的银龙狂怒的咆哮，可她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花清九双眼眼角滑下血泪。嘴角却好似挂着嘲讽的弧度。

车已经来了。

一道璀璨的刀光在院内突兀显形，直直划过不同年龄的村长，砍在了..少女的身上。

谢莱尔的身体即刻虚幻，她眼神错愕，不解，哀伤交杂，最后都化为了释然和挣扎。

她尽力抬起手，却感觉体内的血几近凝固，无法号令一丝的元素灵。

“听我说，小谢莱尔...”

花清九的声音终于不再如之前进山时，那般嬉闹，果决又充满力量，他有些虚弱，有些释然。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哪些危险遭遇，所以。我希望，在一切落下之前，看到你平安。”

他心脏一阵抽动，强制调动银龙的时空让他的心脏升温成了一个熔炉。

随手抹掉嘴角的血，又温和擦过少女的眼角。

“不用悲伤，希茨的时空会将你送回她的身旁，不用担心我。”

“你先回家，我，随后就回。”

他轻轻笑了，随后伸手一推，少女被刀光斩中后，本就虚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屋内。

这是他刚才向身后斩出的一刀，一直藏在这五重世界夹缝里的一刀。

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拉出沉入泥潭的巨龙。

这一刀，可以切开时空。也能，追寻时光而行。

...

王座之间

“殿下，不好了，消息传回：北方山脉防线，东区第五小镇连同其向北辐射三千里范围，已彻底消失在大雾中。小镇连同临时冒险者在内七万五千余龙全数消失。”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处理战争事宜吧，这个我亲自解决。”

...

“花花啊，你都知道些什么呢？”希茨看着自始至终静立在旁的男人，低声自语。

男人双眼无神，浑身是伤。其中一道最危险的伤口，自左肩斜破向右下，其内隐隐可见脏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