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午后文武百官在城门外等候少帝,眼见得少帝乘兵车而来,呼啦啦跪倒一片,山呼“万岁”。却见董卓一马当先,竟骑马走在少帝仪仗之前!那赤兔马果然是宝马良驹,董卓的体重虽有常人两倍有余,且身披重甲,那马却走得稳稳当当!董卓微笑着向跪拜的百官频频挥手致意!再看少帝,双手托着那盛放不死丹的匣子,坐在兵车上颠簸得直抖动,犹如筛糠!任谁望去,都觉得董卓俨然便是天子,而少帝不过乘坐兵车的“运丹童子”而已。
马队、銮驾从百官空出来的甬道辚辚而过,直入城门,皇帝连一句平身的话都没有!百官伏在地上不知所措,等得董卓一行都进了城,方才蹬了蹬已经跪麻了的腿、伸了伸已经伏酸了的腰,上马的上马、步行的步行,尾随着董卓的护卫队向皇宫而去!
朝堂之上,少帝一身龙袍居中而坐,董卓怀抱宝剑立于案边。百官朝贺已毕,少帝言道:“董刺使护驾有功,着领将军何进之事!以后但有大事,先报董将军知晓定夺!”董卓谢恩后,百官窃窃私语,四散而去。
董卓和李儒定计,威逼利诱,收服了何进的党羽人马,势力更大!百官惧怕董卓,敢怒而不敢言。董卓索性在接管了何进的人马之后,连同他的几个美姬爱妾也一并接管了日夜宣淫!董卓初到京都,并无府邸,便将何府据为己有,粉刷一新,只是匾额之上变成了董府!后军校尉鲍信两次往见袁绍、王允,想要联合二人除掉董卓,二人却说朝廷新定,不宜轻动!董卓闻信,更加肆无忌惮,每日率领铁甲军数百名招摇过市,闹得京城鸡飞狗跳不得安生!鲍信无奈,只得偷偷离京奔泰山而去!
董卓上奏少帝,请降旨缉拿鲍信,可圣旨写好却迟迟未交与董卓,董卓大怒,直奔后宫找到少帝质问因由。少帝犹如吃了苍蝇一般嗫嚅半天不得开口,再三质问,才知少帝等流落民间之时丢失了传国玉玺,无法盖印!董卓又惊又喜,惊的是传国玉玺流落民间,若为他人所得,不知会惹出什么祸来!喜的是没有玉玺,他大权在握,他董卓的命令便是皇命,连象征性地通过少帝发号司令的过场都不用走了!
第二日,董卓便逼少帝在朝会上口传圣旨:一应事务但凭将军令行事,不必加盖玉玺!百官大惊失色,面面相觑竟无一语!
之后,董卓竟常入皇宫,以商议军机大事为由夜宿后宫,卧龙床、戏宫娥,威势更盛!百官私下往来甚密,都说大汉江山看来要姓董了!朝中也有不少忠臣想要维护大汉社稷,可手中无兵,只好称病不朝,酒入愁肠、整日以泪洗面。何进旧部也有不少人对董卓的行为大为反感,有些甚至密谋行刺。董卓的耳目遍布京师,消息雪片一般飞入董府、飞上龙床,常让骑在宫女身上纵横驰骋的董卓冷汗直冒、夜半惊梦!
这一日,董卓方才起身在宫女的服侍下梳洗已毕,正要用些早食,李儒闪了进来。董卓道:“先生来得真巧,我正有事相商!”
李儒道:“不知主公有何要事?”
董卓叹了口气道:“自入京以来,事事顺心,可今日听闻朝中大臣、何进旧部有些人对我颇为不满,私下里交往甚密、意图不轨!想听听先生的意见!”
李儒道:“主公有何妙计?”
董卓道:“我观朝臣多数怯懦,不敢妄动!唯有何氏兄妹在朝经营多年,党羽甚众,以往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让他屈就于我,虽表面顺从,内心其实并不服气!而他们目下唯一的指望便是当今天子!天子在一日,他们便贼心不死!”
李儒笑道:“主公分析得确有道理,与我不谋而合!古往今来,最难征服者人心,最易立威者废立!昔日伊尹、霍光皆因废旧立新而名垂青史!主公今日正当其时!”
董卓一拍大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明日宴请众臣,便议废立之事!”
第二天一早,董卓便在府中大摆筵席、遍请公卿,众臣都知道董卓杀人不眨眼,谁敢不来?百官落座等了半天,才见董卓晃着胖大的身躯,腰里悬着宝剑缓缓而来。董卓居中而坐,吩咐开席。酒过三巡,董卓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董某有句话,请诸位细听!”
百官战战兢兢放下酒樽,看着主位上的庞然大物,不知他会说出什么话来!只听董卓继续说道:“天子为万民之主,继承宗庙、掌管社稷江山。当今少帝无能,竟然丢失了传国玉玺,有失君德!董太后和先帝在时便有意废其太子之位,传位于陈留王!据我多日观察,陈留王聪慧可承帝业。我意废少帝而立陈留王,诸公以为如何?”百官听罢,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突然,座上一人站立起来,一脚踢翻了桌案,大步走了出来,指着董卓道:“少帝是先皇长子,纵然丢失玉玺,可也是无心之过!即位以来不足一年,有何过失?你夜宿皇宫、秽乱宫娥,欺压百姓,侮辱大臣,与其废立,何不让陛下禅位于你?”
董卓一看,说话的是荆州刺史丁原!董卓大怒,命甲士将他拿下。甲士方才上前,还未近身,丁原身后突然闪出一人,一手握着方天画戟,另一只手中宝剑闪电般挥出,刹那之间,两名甲士的人头从膀上飞了出去,直落在董卓案前!只见那人怒目而视,一身银甲,眼露杀机,护在丁原身前。董卓正要发作,李儒在旁赶紧驱步来到案前:“丁刺史,息怒!息怒!董公酒后之言,岂能当真?”
董卓怒气冲冲道:“什么酒话?我说的难道不是正理吗?”
丁原也不搭话,转身带着那名杀人的武士甩袖而去!
尚书卢植道:“当今少帝虽无甚功绩,却无过错!董公向来是外臣,对朝廷大事知之甚少,强行废立,确实惹人怀疑!”
董卓抽出宝剑便要刺来,侍中蔡邕、议郎彭伯赶紧说道:“董公息怒,废立之事可以从长计议,今日杀人,实在不妥啊!”
司徒王允也道:“废立乃朝中大事,改日在朝堂商议更为妥帖,酒后商议,实在不妥啊!”
董卓一看今日势成骑虎,宝剑入鞘,甩袖离去,临别甩出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百官各怀心事,四散而去。
第二天天光刚亮,董卓从睡梦中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吵醒。门人来报丁原在城外排兵布阵,叫阵董卓!董卓出城迎战,看见丁原阵中一匹红马当先,马鞍桥端坐昨日在宴席上杀人的武将!董卓也不搭话,连派八人出阵交战,都被那武士一回合便刺于马下!丁原挥军杀来,董卓大惊,连忙收兵回城!站在城楼,看着城下身姿雄健的红马武士,问身边的李儒道:“这是何人?真猛将也!”
李儒答道:“丁原义子吕布!”
董卓道:“可惜啊!我若得吕布,何愁大事不成?”
李儒道:“主公想要,招来不难!”
董卓道:“先生莫不是开玩笑?”
李儒笑道:“我有一亲戚名叫李肃现在帐內听用,和吕布是同乡,我从他口中得知吕布此人有勇无谋,最是贪财好色!主公只需破费一点,吕布必定前来归顺!”
董卓道:“破费多少?”
李儒笑道:“黄金千两、明珠十颗、美女十名、良驹一匹即可!”
董卓道:“需要这么多?”
李儒道:“主公志在天下,何必在乎这些俗物呢?这些俗物,正好收买吕布这种俗人!以区区黄金千两、明珠十颗、美女十名、良驹一匹而买天下,主公买还是不买呢?”
董卓咬了咬牙道:“买!这黄金、明珠、美女都好说,我大权在握,应有尽有!可这良驹……可遇不可求啊!”
李儒道:“主公坐骑赤兔马便是良驹!”
董卓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我身躯肥大,非赤兔马不能承载!不可不可!”
李儒笑道:“主公差矣!他日大功告成,皇帝御辇方可承载主公贵体,何需赤兔?再说了,恕我直言,主公言道身躯肥大,非赤兔不能承载,可后宫美女却能承载,难道美女却比赤兔马雄壮吗?”
董卓大笑,胡子乱颤:“你呀……哈哈哈哈……你呀……”
次日丁原又来骂阵,董卓高挂免战牌,闭门不出!丁原只好城外扎营,让吕布带人加强巡视,防备董卓劫营。丁原入帐安歇,吕布带人巡视了一阵,并无异常,便回到帐中。卸下银盔银甲,半躺在榻上正准备小憩一阵,一名卫士走进帐中说道:“禀告将军,抓住一名奸细!”
吕布起身端坐:“带上来!”
李肃被五花大绑推进帐来,吕布端详了片刻,吩咐道:“拉出去砍了!”
只听那奸细赶紧说道:“别砍……别砍……我不是奸细……不是奸细!奉先,是我啊!是我!故人来访!”
吕布:“噢?故人?我怎么不认得你?”
李肃忙道:“我与将军皆为五原郡人,我们是同乡!我是李肃啊!”
吕布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中寻找“李肃”的影子,过了片刻,方才笑道:“哎呀!原来是肃兄!快快……松绑!松绑!你们退下!”
吕布和李肃落座,吕布给李肃倒了一爵酒,方才问道:“肃兄,许久不见,现居何职啊?”
李肃挺了挺胸脯:“不才现任虎贲中郎将之职!”
吕布一脸羡慕地说道:“肃兄出息了啊!”
李肃问道:“奉先现居何职啊?”
吕布不答话,沉默了片刻,反问道:“肃兄来此,有何要事啊?”
李肃喝了一口酒道:“特来献宝!”
吕布眼睛一亮:“噢?有何宝物?”
李肃在怀中摸了半天,拿出十颗硕大的夜明珠来:“十颗宝珠!”
吕布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看,那十颗宝珠的个头真是平生未见,亮闪闪夺人二目!吕布忍不住拿起两颗不断地把玩着,说道:“好货色!好货色!”
李肃道:“如何?此等宝物献与贤弟,可讨得一顿酒喝?”
吕布回过神来,吩咐兵士张罗了一案丰盛的酒肉饭食,二人推杯换盏,边聊边喝起来,甚是融洽!酒至半酣,李肃道:“我与贤弟多日不见,但与令尊却常有会面机会!”
吕布笑道:“兄长说笑了,先父去世多年了,难道你从地府而来不成?”
李肃道:“不不不,我说的是丁刺史!”
吕布道:“丁刺史不过是义父而已!”
李肃道:“贤弟文才武略,世间罕有!只可惜屈居他人之下……唉!像我这般草包都能做虎贲中郎将,贤弟却在此给人巡营放哨……唉!”
吕布连喝了几大口酒,把酒爵重重蹲在案上,呼呼直喘粗气!片刻方道:“权宜之计而已,未逢明主罢了!”
李肃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只可惜明主就在眼前,贤弟眼盲罢了!”
吕布道:“噢?当今天下,明主何在?”
李肃正色道:“董卓是也!”
吕布一听,笑了:“董卓是窃国之贼,何谈明主?兄长着实醉了!”
李肃道:“愚兄未醉,是贤弟未醒而已!”
吕布道:“此话怎讲?”
李肃道:“董卓手握雄兵数十万,率性而为,朝臣莫不惧怕!他礼贤下士,李儒一介腐儒,却做了帐下军师!愚兄这般草包都贵为虎贲中郎将!像贤弟这般大才,真不知董公将如何看待!”
吕布怏怏道:“如此看来,董公必成大事,可惜啊……可惜……”
李肃道:“贤弟,此次前来,愚兄只带得明珠十颗!另有千两黄金存于城内贤弟府中,董公知贤弟世之英雄,特选十名美女,和主公心爱坐骑赤兔马一并送与贤弟,供贤弟日夜驱驰!”
吕布两只手搓在一起,面露喜色:“城内我的府中?”
李肃道:“是啊!董公自前日于宴席上看到贤弟风采,敬仰不已,已为贤弟置办一处府邸!黄金、美女、赤兔马皆在府中,只等贤弟回府查验!董公托我给贤弟带个话,只要贤弟诚心归顺,保证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吕布大喜道:“董公如此厚爱,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李肃道:“董公目下欲行废立之事,须搬掉丁原这颗绊脚石!贤弟何不用他做见面礼?”
吕布迟疑道:“名为父子,杀丁原恐为天下耻笑!”
李肃道:“贤弟姓吕,丁原姓丁,不过义父罢了!古往今来为了权力,亲父子尚且不能共处,何况义父?大丈夫做事,贵在雷厉风行,何必做妇人之态?”
吕布恍然大悟道:“若不是兄长开导,空在此虚度光阴而已!明日杀了丁原,共投董公!”
李肃道:“杀了丁原,贤弟回府……”二人相视大笑。
次日平明,吕布假称入帐汇报,手持方天画戟直入丁原帐中,丁原还未来得及问清来意就已经人头落地!吕布出帐说道:“丁原已死,降者免死!”众兵士见丁原已死,纷纷归顺。
李肃带着吕布进城见董卓,董卓大喜,大排酒宴款待。席散,董卓先下拜说道:“我今日得见将军,真是平生幸事啊。”
吕布赶忙扶起董卓,拜倒在地说道:“如此大礼,真是折煞吕布了!董公若不嫌弃,布请拜为义父。”董卓大喜,吩咐重摆宴席,祝贺了一番!便命李肃带着吕布回府“验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