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适一声令下,全军立刻紧张起来。
城外龙武卫,终于收到了进攻叛军的军令。
大军从各个城门,一股股的涌出城外,来到东郊集结。
这一次。
杨天真也骑上战马,随军出战。
这是见证历史的一刻,是事关长安城能不能守得住的关键一战。
十一万多人,紧密的排列在东郊旷野。
虽然这里面,九成以上都是新兵。可人多毕竟壮胆,浩大的声势,也让将士们,信心饱满起来。
高适跟在杨天真身边,见杨相并没有要先鼓舞一番士气的意思。
就发出了进军的命令。
一万龙武卫在前,十万神武卫横列在后。
此时,城中守军仅有两万新兵,还有那七万的民夫。
表面上看起来,也算声势浩大。
但没眼细看。
新兵的兵器倒是不缺,武器库的库存,足够武装二三十万人。但衣服就赶不及做了,铠甲也不够,杂七杂八穿啥的都有。
妥妥像一支农民起义军。
渭河以南。
灞河以东的田地上,刚刚收割完小麦不久,是大片大片光秃秃的黄。
崔乾佑的大军,就在这里渡河。
因为渡船不足,早先渡河的几批精锐,都被对岸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兵,屠戮干净。
气得崔乾佑,火冒三丈。
可是,孙孝哲又不能不救。孙孝哲若死,他的脑袋也得搬家。
尽管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去攻打长安城。
但崔乾佑还是不得不组织人马,过这条破河!
渭河可不像灞河那么浅,是可以用大船运粮,直抵潼关的!
没有船,怎么过?
心烦气躁的崔乾佑,最终让士兵脱下铠甲,只带随身武器,游过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渭河水缓,如果没人干扰,游过去的话,其实也不难。
问题就在于,对岸的敌军,怎么可能不干扰?
唯一的办法,就是派大军,铺开了横渡。用局部的惨烈牺牲,换取大面积的人过河。
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过河营救孙孝哲。
昨夜斥候回来,报告说孙孝哲被抓时,崔乾佑气的连他十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
可生气归生气,该救还得救。
不仅要救,还要放弃进攻长安城的计划。
不仅放弃计划,还得做好了防御,免得被唐军趁乱攻击。
所以,崔乾佑选择了这个地点。
依托灞河,来防御西面的长安守军。
他自己,实在是太过担忧孙孝哲的安危。找了几个替身,换上跟他一样的衣服,在几个关键地方坐着,镇场子。
崔乾佑不顾洇渡危险,自己也抱着一个羊皮缝成的气泡子,打算游过渭河。
他看出来了,渭河对岸,有两支军队。
但哪一支的人数都不多。
只要他的大军,渡河的人数够多,就一定能杀光他们,救回孙孝哲。
崔乾佑刚下河,眼看着对岸,自己的人马已经逐渐占据了优势。
身后的大军,忽然骚动起来。
崔乾佑清晰的听到,那些士兵在嚷嚷。
“唐军攻来了,准备应战!”
崔乾佑不担忧,但内心有点焦灼。他只想赶快救出孙孝哲,好全力应付唐军。
那些唐军,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之前摆出决战姿态,与自己对阵的,不过三万人。加上对岸这两小股隐藏人马,也没有多少。
正因为此,崔乾佑才敢抛下大军,亲自渡河来营救人质。
事实上,在河对岸跟他纠缠的,就只有一支军队。
崔乾佑最担心的,就是抓了孙孝哲那支骑兵,已经开溜了。
所以要亲自过来,判断敌军动向。
……
唐军兵阵。
龙武卫在高适的命令下,开始趟过灞河,攻击叛军。
灞河水浅,但仍有一些地方,足以淹死人。
河宽十丈。
胡人普遍使用短小的骑弓,从岸上射不到对岸。往河中射,威力已经不大。
高适这边,以长弓手,抛射压制对岸。
为龙武卫,争取到了降低伤亡的机会。一上岸,就嘶吼着向叛军扑上去。
看看龙武卫已经英勇的抢占了堤岸,高适举起长枪,命令后续部队,接着过河,抢占有利地形。
这时。
杨天真忽然说话了。
“高适啊,崔乾佑要是现在返回中军,组织精锐,来一次反冲锋。”
“你对岸的这些乌合之众,就会被赶回河里,损失惨重。”
高适的心脏,猛地一跳。
杨相说的,正是他最担心的事。
之所以忽略这种可能,也实在是因为没有什么好办法。
若真如此,唐军可能就要败了。
“杨相,可是现在若不渡河,等叛军稳住阵脚,就更加没有机会取胜了!”
杨天真呵呵一笑。
抬手抹了抹额头汗水。
“六月天,真热。我就该带一顶草帽出来,遮挡阳光。”
高适无语。
战事正要进入最紧要的关头,这个时候,还管它热不热?
但他不敢说,只能默默地等着杨相的指示。
对岸每一个瞬间,都在死人。
龙武卫奋勇向前,已经杀到了接近叛军核心的位置。也因为人少,逐渐的落入包围。
杨天真扯起袖子扇了一会儿风。
这才下令。
“传令,全军朝河水中撒尿。若有能拉出屎的,更好。”
高适都傻了。
这是一道什么命令?
难道就凭撒点尿,就能恶心死叛军不成?
这绝对不可能!
就……离谱!
“杨相,军情紧急,此时万万不可开玩笑。”
高适一本正经的劝道。
杨天真却拿起带鞘佩刀,在他头盔上敲了一下。
“执行军令!”
高适只能将军令传下去,内心也带着一点小期盼。想看看这么多人的一泡尿,能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
还能涨水不成?
神武卫十万大军,一个个嘻嘻哈哈的,就对着河水解裤子。
十万股尿,先后注入河水中。
但,河水并未因此而上涨一分一毫。
完事之后,杨相手搭在额头,望了望对岸。
发现龙武卫已完全陷入叛军包围之中,估摸着死伤已经过半。
才挥了挥手,下令。
“全军渡河,无需排队形,一举压上!”
高适照着做了。
只是他心里还是很想不通,这有违兵法啊!
一般不到必要的时候,绝对不会全军压上。一旦压上,也就意味着孤注一掷。
一旦出现一点意外,都没有了应对的本钱。
极容易导致全面溃败。
可杨相就是这么命令了,高适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最好别出任何意外。
不然,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