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礼直接把话挑明,在这里就他的身份,最无所顾忌。
也给了严庄和崔乾佑、李归仁缓冲的余地。
他们互相观察着别人的反应,共享着这番话带来的冲击。
王思礼就简单多了,见严庄并没有立刻反对,继续说道。
“大燕起事不久,人才本来就不多。陛下几天杀一个,这是在动摇国本啊!”
“长此以往,还有谁敢为大燕效力?严相,你说是不是?”
王思礼的话,恰恰戳在了严庄的心尖上。
严庄见此情景,终于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态度。
“今夜亥初,我会命人大开西城门。”
“明日卯时,我率亲卫,保护晋王入宫。”
“明日的时局怎么变,那就全看天意安排了!”
哪怕到了最后,严庄还是没有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不过事情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个老狐狸,还真沉得住气,始终都给自己留有退路。
不过,这就够了。
崔乾佑的脑袋已经别在了腰带上,不能再等。他要的,也不过是城中和宫中有人配合。
曳落河虽然仅剩下四千人,可这四千人进了城,就是无敌的存在。
管他什么张通儒、安泰清,统统都不是对手。
“严相,慢走。明日定有喜讯!”
这话,可以看做是一种约定,也可以看做是道别的祝福。
崔乾佑与严庄风格类似,也是不留太多把柄。
送走了严庄,崔乾佑、李归仁、王思礼,三人在一起商议起来。
崔乾佑忽然正色对李归仁说道。
“今晚的行动,你不要去,留在城外接应。曳落河暂时交给我和王思礼指挥。”
李归仁一愣。
眼看到了最后关头,正激动的坐立不安,难以自己的时候。突然就不让他去了?
再说,留自己一个人,在城外接应个屁呀?
“崔将军,为何?”
崔乾佑冷着脸说。
“此事,事关重大。曳落河一直是你指挥,我怕你意志不坚,又整出什么变故来。”
言外之意,如果进了宫,李归仁突然反悔,就会让事情功亏一篑。
可以说,事情的成败,都是由李归仁一言而决。
崔乾佑的担心,也是很有必要的。
李归仁感觉自己很冤枉,可是又没办法辩驳。
八千曳落河都是安禄山的义子,他李归仁也不例外。
身份上,确实是敏感了点。
可在李归仁看来,义子身份有什么呀?该被杀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被杀?
“崔将军,你就不怕我不在场,你镇不住那些兵?”
“我从潼关一路跟随你回来,参与了所有计划,你现在担心我倒戈?”
“我要是不想跟着你干的话,一早就可以不带你!”
李归仁是真伤心了。
被人怀疑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已经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以为彼此已经成为生死患难的兄弟之后。
王思礼懂他们双方的感受,这里也只有他能站出来劝解。
“虽然我们谋划的事情,要力求稳妥。但咱们三人的兄弟情,无论何时都应该保留。”
“依我之见,不如让李将军率五百人,去保护晋王?”
“这样一来,就可以掌握晋王那边的动向,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
这个提议,成功的解决了信任危机。崔乾佑和李归仁,都点头认可。
大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夜里。
戌时一过。
崔乾佑和王思礼,就率领三千五百曳落河骑兵,来到西门。
王思礼率五百骑,当先进入,查看有无埋伏。
城门静悄悄的,所有的守军都已撤走。
这是严庄在表明诚意。
崔乾佑至此,才敢确认严庄的态度,确实跟他是一样的。
曳落河重骑直奔皇宫。
宫中在天黑时会锁门,宫墙矮小,但也不是那么好攻打的。
此时,又有人打开了宫门,迎崔乾佑他们入内。
进入皇宫之后,就再没什么阻碍。
崔乾佑一声令下,开始乱杀。
曳落河骑兵,起初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怎么半夜骑马进了皇宫?
可当看到主将崔乾佑,一刀砍死守门禁军之后,才确定了这是在造反!
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想参与。
所以,曳落河乱了。
可皇宫之中的禁卫,可不管那些。事情一发生,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曳落河造反啦!”
“目标曳落河,格杀勿论!”
“燃起烽火,召集全城兵力,速来平叛!”
这下子,不想造反的曳落河,也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陛下残暴,凶名在外。不管是不是真心造反,只要沾上这两个字,必定没有活路可走。
反应过来的曳落河,开始发力对抗禁军,逐渐将颓势扭转。
没有退路的曳落河,才释放出真正的战力!
与长年守在宫禁之中的禁军相比,曳落河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很快就找到节奏,开始打小队配合,默契地把禁军一股一股的围杀。
没用多久,就完全掌控了局势。
这时,崔乾佑想要带人,进去完成最终任务。
却没料到,近宦李猪儿,倒提一把染血大刀,跑来他面前。
“我,我杀了陛下!尸体就在里面!”
李猪儿是安禄山最宠爱的一个宦官。
十多岁就做了安禄山的亲兵。
安禄山实在是太喜欢他了,于是亲手阉割了他,留他在身边做近侍。
曾经天宝皇帝特赐安禄山入华清池沐浴,安禄山请求要带李猪儿一起进去洗。
起兵之后,安禄山每天都要李猪儿服侍过后,才能入睡。
起床穿衣,更是要李猪儿蹲下,头顶起他的大肚腩,钻在肚子肉里系腰带。
在外人看来,李猪儿之宠无人能及。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下手杀死安禄山!
崔乾佑不敢相信,让李猪儿带他去看尸体。
进入寝宫,来到安禄山的卧室,果然看见他横死在床,肚子被剖开,肠子肚子都流了出来。
安禄山三百多斤,白花花的肥油翻着,十分恶心。
确认了安禄山已经死透,崔乾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忍不住问李猪儿。
“你为什么会动手?陛下不是最宠爱你吗?”
李猪儿此刻,终于泪崩,颤抖着说道。
“我不想当太监,不想每天被玩弄,不想闻着他身上的恶臭,却要说好香,奴家总是闻不够呢!”
崔乾佑无语。
人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而李猪儿,虽然已经变态了太久,也还是等到机会,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