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长。”
“嗯？”
“最近店里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咖啡厅里，正穿着条干净围裙的郑叙植一如既往地细心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脸上的神情看起来颇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
对他而言，虽然现在对这份工作的薪水已经不再有那么迫切的需求，但刚来高丽时，毕竟是老板给了他一个立足的机会，因此对这间咖啡厅也有着非常浓厚的感情。
但近些日子以来，晚上的客人却越发稀少，常客更是只剩下金智秀自己。
如果放在国内，这种其实才是正常现象，毕竟晚上很少会有人选择去喝上一杯咖啡。
但在高丽这样一个加班比吃饭喝水还频繁的国度，晚上的销量并不该比白天低上太多。
而且在发现这件事之后，郑叙植特意查询了一下白天的订单，发现数目上隐隐也有着下降的趋势，只是不如晚上那么明显而已。
不过正坐在一张空桌旁喝着茶的老板却对此似乎不太在意。
“别瞎想，只不过是YG的新女团要出道，所以不少练习生都离开这里转投别的公司了而已。”
老板吹了口茶杯表面的热气，然后自在地咂咂嘴补充道：
“而且也是因为她们快要出道，所以最近YG给职员们放了假，晚上不用再加班到那么晚了。”
“啧……不加班就算放假了？”郑叙植感慨了一句，同时也同情了一下对面大楼里上班的那些倒霉蛋们。
而且据他所知，YG对员工的待遇在业内的口碑其实还不错，甚至能在一众能叫得出名字的中大型娱乐公司里排到前三的行列。
顺带一提，JYP也同样在榜单中名列前茅，而三大中的最后一家S.M却一向以对旗下艺人和工作人员严苛和压榨出名。
“给我心怀感恩啊，臭小子！”老板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哪里的社长都是像我这样随便给假期的吗？等你上班之后，就知道职场的运行规则到底是什么样了！”
“说得我都不想离开咖啡厅了。”郑叙植嘀咕了一句，“社长，您要是能把我的薪水翻个十倍八倍的话，我其实也可以在这里奋斗一辈子。”
社长完全懒得搭理这个只会在自己面前口花花的臭小子，只是动作优雅地再度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老实说，每次郑叙植看到老板时，都觉得他实在是很有某种装腔作势的天赋。明明只是几万韩元一大桶的普通华夏茶叶，老板喝起来却像是大红袍或者龙井那样优雅。
不过这也是他唯一对老板有些不那么喜欢的一点。
毕竟，这种装腔作势，或者说装模作样的样子，在他离开华夏前几乎每天都能见到。所以每当看到老板的动作时，总能让他想起些不那么愉快的回忆。
喝完了那壶茶，老板没再让郑叙植给他续水，而是站起了高大的身子。
“这么早就要走了？”郑叙植偏头看了眼窗外刚刚黑下来的天色，下意识地关心了一句。
老板却戏谑一笑：
“再不走的话，不是会打扰你的约会吗？”
“约会”这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但郑叙植却好似完全没听到一般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说了句一路顺风。
所以直到走出店门时，老板脸上依然带着一抹失笑之色，嘴里还轻骂了句臭小子。
此时，太阳刚刚钻入地平线以下，但街灯仍未亮起。
老板从怀里掏出一个遥控器和一包烟，先是点上了烟，然后才坐进了路边一辆一直等待着的商务车里。
不过半支烟的功夫，一道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娇小身影就自YG大楼内走出，站在了路边等待着行人灯的亮起。
等待时，她不仅背着手，甚至还在很幼稚地踢着路边的石子，明显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真是个胆大的小丫头……”
老板挂满络腮胡的脸轻轻笑了一下，笑容看起来颇为欣慰。
“一晃眼，叙植他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啊。”
驾驶位上的司机陪着他笑了笑，然后低声说：
“毕竟他也马上二十三周岁了。按照华夏的传统，他这时候甚至已经该考虑结婚的问题了。”
“结婚？”老板愣了愣，旋即思考了一下，
“结婚的话，至少该有房子和车子。这一点在哪个国家都没错吧？”
“内。”司机恭敬点头。
“房子的话，这间咖啡厅应该足够他使用了。”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至于车子，该怎么送他一辆呢？”
前排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似乎有点犯愁的老板，等待了几秒钟之后才提示道：
“代表，华夏那边很快要派人过来了。”
闻言，老板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那个小丫头？”
“内。按照辈分的话，或许还算是您的侄孙女？”
“不是这样论的。”老板大手一挥，“那边的混蛋都和我是死敌。”
“死敌？”司机咀嚼着老板用词所代表的意味，谨慎地询问道：
“那要不要我——”
“呵，还不急。”老板又点起一支烟，目送着那女孩推门走进了店里之后，才轻轻按下了遥控器。
于是店门顶端的招牌悄然熄灭，门口写着“休息”二字的灯牌则悄然亮起。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猛嘬了一口烟嘴，然后吐出了浓重的烟雾。
在烟雾中，他低语着：
“华夏不是有一句古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所以一个小女孩独自出国时遭遇些意外其实也可以理解吧？”
司机很想提醒老板那句话并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字面的意思，但他想了想，还是明智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但凡身处高位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执拗。
司机就算提醒，也不会让老板高看一眼，反而只会让他觉得被属下冒犯了而已。
独自沉思片刻过后，老板才补充了一句：
“像往常一样，在那女孩离开前把招牌点亮。”
“内，我明白。”司机轻轻点头，“那关于华夏的客人……”
“先不用管她。”老板忽然叹了口气，“人老了，总是有些心软。换个别的办法把叙植留下吧，爱情也好，友情也罢，总比仇恨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