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的课程很满,所以……之后见?”
“之后见。”
直到金智秀的背影消失在了YG大楼的门口,郑叙植才收回目光。
但他没急着回到店里,而是踱步到了一侧的落地窗前,看了看那块此时已然熄灭的休息牌。
老实说,郑叙植并非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甚至称得上一句心胸豁达。
可心胸豁达不是神经大条,更不是傻子,自然也不会觉得那块熄灭的招牌和同时亮起的休息灯只是巧合而已。
沉思片刻过后,他才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随着风铃的轻响,正背对着他安静坐在座位上的裴珠泫也就回过头,微微眯眼看向他。
确认了是他回来了之后,女孩才回过头,动作隐蔽地放下了手中捧着的杯子,同时找出一块纸巾轻轻擦了下自己的嘴唇。
平日里,为了避免口红被弄花,她同样都是和大多数偶像一样,选择使用吸管来喝饮料。
有人或许会把这样的习惯带进日常生活中,但裴珠泫更希望自己在私下里可以放松些。
郑叙植很平静地重新坐回了她的对面,很礼貌地垂下眼眸没去看对方,而是举起杯子喝了口已经变回常温的水。
在古代的华夏,有种约定俗成的礼节叫做端茶送客,意思是主人端起茶杯饮茶时,便意味着已经到了结束会面的时机。
这种委婉而不伤感情的送客方式当然已经不适用于现代,但现代人也有自己的暗示方式。
比如经常性的抬腕或者转头看钟,再比如把杯中水喝尽之后便不再续杯。
大多数人都能理解这些动作所代表的含义,裴珠泫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不只是刚刚放下空杯的郑叙植,裴珠泫的杯子也同样已经见底。
毫无疑问,此刻已经该到告别的时候。
“感谢您的招待,郑叙植先生。老实说,这杯饮料的味道很不错。”
尽管最开始郑叙植并没打算请客,但出于礼貌,他最终也没在电脑上下单,而是自己往收银机里填进了几张钞票。
“您太客气了。”郑叙植礼貌一笑,“不过因为人手原因,我们店内暂时还不提供外送服务。”
与国内依托平台而建立的外卖体系不同的是,这里的大多数人为了省下配送费,都会选择打电话到店内订餐。
但郑叙植所工作的这家咖啡厅却不接受任何订餐电话。尽管他也曾经提议过,但老板却完全不予理睬。
“那么我就告辞了。”裴珠泫重新把自己那张小巧精致的脸藏在了口罩后面,站起身来的同时微微鞠躬告别。
“唔……”郑叙植犹豫了半秒,才客气地询问道:
“我送您到路边?”
他当然只是客套,但对方却轻轻点了点头。
“麻烦您了。”
实际上,裴珠泫也不想麻烦这个第二次见面的陌生男人。但老实说,作为年轻貌美的人气偶像,一个人走夜路确实也是一件不太安全的事。
无论在哪个国家,夜晚的街头都会比白天危险得多,但高丽的危险来源却和其它国家不太相同。
据统计,每两个高丽人里就有一个有着信仰,也就是说,高丽人口的一半以上是教徒。
而在这些教徒中,信仰三大教(新教、佛教、天主教)这样正教的人口占三分之二。
换算一下,也就是说在高丽,足有大约六分之一的人口拥有着不正的信仰。
哪怕是在最繁华也最安全的首尔,夜晚的街道上也时常会出现些裹着长袍或者拿着教义的疯子。
这些疯子比白天时的推销员们还要疯狂,并且随时有可能会转化为暴力犯罪的罪犯。
YG大楼附近的治安还算良好,但也并非是什么绝对安全的区域。
整个首尔真正称得上安全的地方,大约只有财阀们的驻地而已。就连青瓦台的附近也经常有这些疯子在蹲守,试图把一些官员“感化”进自己的教派里。
总之,当下高丽的首脑朴女士本人就是宗教的狂热信徒,因此各种教派也就格外猖獗。
基于以上的理由,裴珠泫才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稍等我一下。”郑叙植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我换一下衣服。”
咖啡厅并不是整夜营业,而巧合的是,关门的时间也是YG宿舍的点名时间。
脱下了围裙和套袖的郑叙植自吧台后走出,朝着裴珠泫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前一后朝店门外走去。
沐浴着夜色,两人的影子也被昏黄的街灯拉得很长。
不过前进的脚步却并未停在街边,而是一路通往了最近的公交站。
这位人气偶像似乎比想象中要更加节俭。不过这也难怪,如果家里有两个孩子的话,长女难免就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更何况,首尔的房价又这么贵,偶像们真正能挣钱的时间也就只有合约的最后两年。
最近正烦恼于租房保证金的郑叙植感同身受地无声叹了口气,目光也就下意识地看向了侧前方女孩的身影。
或许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这位人气偶像今天的打扮很低调。
一头浓密而顺滑的黑色长发很有层次感地披散在肩头,身上穿了件灰色的卫衣和没有任何繁复花纹的牛仔裤,脚下也是双普通的板鞋。
如此平凡又常见的穿搭让人很难想象,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其实是舞台上那个璀璨夺目的Red Velvet队长,Irene。
只看了一眼之后,郑叙植便收回了目光。
偶像们在舞台上时,当然希望人们向她们投来欣赏的目光。但就郑叙植的观察来说,大多数偶像在私下里反而不太希望被人盯着。
同时,她们对他人的目光以及对准自己的镜头也很敏感。
正安静前行的裴珠泫忽然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马路对面,YG公司的招牌下面。
在那里,一个穿着衬衫的青年男人正对着裴珠泫和郑叙植两人的方向,自以为隐蔽地举起了一部相机。
郑叙植随着她的动作同样转头望去。同样发现了那人的动作之后,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询问道:
“一般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裴珠泫迟疑了一下,口罩下的贝齿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抱歉。”
原本已经绷紧了腿部肌肉的郑叙植听到她的话之后低头看了看她戴着口罩的侧脸,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她眉角那点细痣,之后才轻轻点点头表示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