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先生，醒醒。”
重叠的话语回荡在福尔摩斯的脑海之中，一股眩晕的恶心感从尾椎骨一路爬上他的头顶，最后郁结在胸口，他干呕一声，睁开了眼。
失色的视界中，奇奥纳森呈现出实质色彩的义眼十分显眼地出现在福尔摩斯面前，他眯起眼，才隐约看清楚奇奥纳森已经变得模糊了的脸。福尔摩斯上下扫了一眼奇奥纳森的义体和脊椎，晃了晃头，问道：
“奇奥纳森？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崔斯特做了什么，我们现在应该是被灵界生物吞了，但这必然不是那种生物的本体，不然我们肯定早已融化成灵界的一部分了。”
奇奥纳森的表情消散在灰蒙蒙的空间里，他冷静地说道：
“当务之急是找到其他人。首先，您也能看见，我们现在是无法对自己的生命形态产生定义的，没有义体的你们根本无从得知自己现在是生出了羽翼还是长出了鱼尾，必须借助奥莉安娜的守护来保持自己的人性稳定。”
奇奥纳森带着福尔摩斯向着不远处突然亮起的光飘飞而去，接着说道：
“其次，我不确定这只灵界生物的投影状态，它随时有可能会消失或者离开，届时倘若我们不在一起，极有可能被灵界抛飞到其他地方去，更有甚者，被投影带离这片时空。当然，我们三一学社还没有研究出这种情况究竟是否存在，过去的十余年间，有八成以上的志愿者尚未有幸能接触到波及时空的灵界生物。”
“志愿者？那剩下两成呢？”福尔摩斯深吸一口气，勾动着思维殿堂的理性之矩流淌入身体当中，问道。
“剩下两成直接消失在了灵界当中，大约有二十多人吧。”奇奥纳森平静地说出了这个冷冰冰的数字，“兴许他们在未知的时空会最终带回来我们想要的结果，但目前只能将失踪在灵界的人断定为已死亡。”
“太残酷了……”福尔摩斯喃喃道，“为什么一定要进行这样的研究？”
“灵界是诡秘生物的大本营。”奇奥纳森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慢慢地说道，“暂且不谈其中栖居着的邪神或者说灵界生物——毕竟邪神很有可能其实不在灵界当中，和诡秘生物行走于现实会在灵界留下痕迹一样，邪神也有可能栖居于混沌之中，只是在灵界投射出它们的力量而已。”
“所以，研究灵界就是在提防诡秘生物和邪神可能对现实造成的攻击，这项事业不一定能成功，也不一定能改善人类的生存境况，但你要问这件事值不值得，那肯定是值得的。”奇奥纳森很肯定地说道。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福尔摩斯默默地说道，随后看向已经在视线范围内的光芒。
耀眼的奥莉安娜身边围着埃里克华生等人，向福尔摩斯行了个礼。
“福尔摩斯！”身上同样发着光的华生挥了挥手，赶忙迎了上来，“我们方才还在担心您的安危呢，说着您就回来了！”
“你们没事就好。”福尔摩斯目光扫过埃里克和贾克斯，拍了拍华生的肩。
“唉，原本是打算和埃里克一起把那家伙的同伙之类的抓到苏格兰场的！”贾克斯唉声叹气地说道，“现在看来是没法混到苏格兰场的什么助理职位了，旷工两天回码头估计也会被骂死的。”
埃里克无奈地说道：“早就叫你不要来了，这又不是你的职责，贾克斯。”
“但是能见到这些东西，又何尝不是一种收获呢！”贾克斯毫不在意地说道。
“还是您考虑周到，奥莉安娜女士。”奇奥纳森走进奥莉安娜的光芒当中，惊异地看着一个不少的人群，“在被吞食的时候您就已经将他们给护佑在身边了。”
奥莉安娜轻轻颔首，随后看向福尔摩斯，说道：
“福尔摩斯先生，您的状态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
“运气好。”福尔摩斯感受着奥莉安娜的温暖光辉，断开了与思维殿堂的连接，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温莎小姐已经去和灵界交涉了。”奥莉安娜脸上没有丝毫担心地说道。
福尔摩斯一愣，情不自禁地问道：“啊？”
奇奥纳森安静地走到角落蹲下，见状忍不住说道：“您不知道吗，福尔摩斯先生？”
“知道什么？”福尔摩斯问道。
奇奥纳森向福尔摩斯招了招手，随后摘下自己的单片镜开始擦拭：
“伦敦比剑桥更安全的原因。”
福尔摩斯走到奇奥纳森身边一同蹲下，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说道：“温莎小姐说过是圣约柜的力量，难道不是？”
“侯爵阁下真是太谦虚了。”奇奥纳森叹了口气，“您应该知道侯爵阁下的能力途径叫调停者吧？”
“我知道。”福尔摩斯忍不住问道，“这有什么联系吗？她曾经告诉我她的能力只有五级。”
“五级？”奇奥纳森怔了怔，苦笑道，“独镇圣约柜的侯爵大人怎么可能真的只有五级？”
“独镇？”
“是的，所有躁动的诡秘之物，所有有形的灵界生物，都在她的调停下止住了声息。”奇奥纳森幽幽地说道，“所以圣约柜收容的诡秘之物无法沟通灵界，所以灵界生物无法逾越泰晤士河，这些都是因为侯爵阁下从风暴中讨来了一丝平静。或许会有小型的诡秘生物绕过她能力的阻碍持续性地对伦敦进行着骚扰，但无数强大的灵界投影都被一条平静的泰晤士河挡住了来路，因为泰晤士河以内，就是她风暴中的高塔。”
福尔摩斯一时间竟哑然无语，他抬头看向分辨不出方位和颜色的空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您为何发笑？”奇奥纳森好奇地问道。
“我就是在想。”福尔摩斯眯起眼试图找寻歌兰的方位，“她们说，人只要相信，就一定能做到。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温莎小姐得是有多相信自己能从风暴中讨来一丝平静啊，或者说，她该有多骄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