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佳人,谁能自持。高中,可能是人生最美好的年龄阶段了。虽然学习很苦很累,但我们总有办法利用一切空闲时间来肆意挥洒青春的气息。
认识靖云很偶然,是闺蜜介绍的。
闺蜜子韵是个个子高高,戴着厚厚的眼镜,高傲地像个男生的女孩。她很聪明,学习很好,有段时间在钻研文言文。子韵一遍又一遍地跟我描述认识靖云的那个场景:她在花坛边读《史记》,一个男生突然走到她身边,说:你读得懂吗?看到一个高一的小女生会那么多晦涩难懂的文言文,靖云很是惊讶,随便翻了一页,让子韵读,子韵居然都能流利应对,并且给出很好的解释。于是他们就认识了,有时候傍晚读书的时候会遇到,探讨一些文言文的问题。
我感觉子韵恋爱了,那种满眼星星地少女感和她的形象极不相称。她事无巨细且反复的跟我赘述靖云和她在一起讨论书籍地一些小细节。他笑了,他看了她一眼,他赞赏她......每一个细节都被子韵解读出无数的想法。我默默听,陪她笑。
有一天下午,子韵说让我跟她去靖云的班级,找他还书。很小的事情,毕竟平时我们时常黏在一起,就随意跟了去,可是我也没想到这成了这个故事的开始。
说起形象来,我实在比子韵少女太多了,不论外貌、身材还是性格,16岁的我身材已经凹凸有致,那时候不需要穿校服,我时常穿着各种裙子。那天也不例外,我穿了一件紫色的长裙,我就静静地站在子韵旁边,看她还书,看靖云望向我,我笑笑,一句话没说。还完书,回头走,我跟子韵开玩笑,咬耳朵,我说挺帅气的嘛!子韵嬉笑追我,我咯咯笑着跑开,紫色的裙摆飘扬在走廊,少女清纯的气息肆意散播。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我遇到了靖云。晚自习前,趁着天还没黑,我在校园里读书,靖云走了过来,跟我打招呼,我说,你找子韵吗?她已经去教室了。靖云愣了片刻,说:哦,没有,我没有要找她。他跟我聊了一些随意的事情,比如喜欢看的书,有什么兴趣爱好,喜欢什么运动,还有上课的老师等,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张卡片。我翻开看,真是惊呆了,外表平平无奇的卡片内里藏着大乾坤,卡片中用了三种艺术字体写成了三首诗,用铅笔画了一片花月夜。虽然很惊讶,但也不得不暗暗咂舌,真是个大才子。后来会时不时遇到他,浅意寒暄,没有更多的接触,直到后来校刊主编换届。
我读书多,涉猎广泛,语文成绩特别好,作文还参加过多次征文比赛,文采好是公认的。尤其是我初中班主任刚好也调来了县中学。在班主任的举荐下我成了校刊新主编的热门候选。经过很不激烈的角逐——确实没几个人参与竞选,我成了新一届的校刊主编。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上一届主编是靖云。
这样一来,换届整理往期校刊、熟悉校刊运作、校刊编辑部组成以及各年级各班级的编辑情况,让我们有了很多的接触。靖云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饱读诗书,一手好字,待人接物温柔随和,有着很远大的理想,朋友很多,口碑很好。他待我极温柔,像个大哥哥一样,始终微笑,对我不明白的地方悉心回应。
他毕竟高三了,学习任务重,很多时候都是晚自习前和我沟通事情,走的时候随手送我张小卡片,各种诗。我不太在意,甚至有时候当作投稿放到校刊里,他也不介意。
靖云的名字我不止是在闺蜜口中听说,我们那时候不同年级混寝,同寝室还有两个高三的女生,那两个女生也时常提起他,其中一个满眼的仰慕。
时光匆匆,很快,他们高考,毕业了,靖云顺利考入了省会的一所大学。
升入高二的我学习压力也越来越大,靖云非常频繁的给我写信,每周给我打电话,只字不提爱慕,只是学长对学妹的关心和教导。到现在我都在疑惑我在感情方面的迟钝和木讷,我总觉得男女之间可以有纯粹的友谊。直到夏初周六的一个清晨,那天天气不好,沙尘暴,风声吹过高高的烟囱,呼啸声震耳欲聋,鬼哭狼嚎般,我们也就没有回家,都在寝室里呆着。我躺在床上不想动,脑子里一片乱麻。头一天收到靖云的信,他终于不再是学长的淳淳教诲,他表白了,信里他诉说着他的煎熬,遇见我的每一个瞬间。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我蒙头在被窝里不想面对。这时候好朋友含秋过来问我,怎么了,我一向不是这样的。我看着含秋,我想或许她能帮我一下,她感情经历很丰富(这是下一个故事)。
我把靖云的信拿给含秋看,她看完看了我一会儿说,有点嗔怪地骂我:你想什么呢,他对你这么好,你也真是铁石心肠呢!
中午,风停了,我拖着沉重的脚步骑车回家,10公里的路途感觉有100公里那么遥远,我边走边晃荡,路过溪边玩玩水,路过草地玩玩花。对感情我可能不是不懂,更多的是不敢,因为家教严,我父亲怕别人影响我,家里的电话都是直接掐断的。我们这点小把戏怎么瞒得住老父亲。那天我回信说,我得想想,我不想影响学习。就这样的迟疑,被靖云认为是希望,他终于开始肆无忌惮的诉说对我的爱慕。窗户纸就怕被捅破,捅破后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我的犹豫也被后面他如潮水般的甜言蜜语掩盖掉了,我们恋爱了!
他欣喜若狂。他给我买了BB机,方便随时和我联系,那个时候,没有几个人有这玩意儿。
暑假,靖云一放假就来学校,我们还在补课。他好像想昭告天下,就那样出现在校园里找我。我很害怕,故作镇定,可还是遇见初中那个班主任,他本来拿着几本书要送给我,他对我期待很高。老师肉眼可见的生气,拂袖而去。我更加惴惴不安了。
另一边,那个仰慕靖云的高三女生没考上想要的学校,补习了,依然和我同寝室。有天下午我看见靖云和她在教学楼一侧聊天,我也没当回事。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生为了追他,一定要考他的那所学校,结果没考上,所以选择复读。那次她看到靖云,开心的不行,约了靖云去聊天,结果得到了我是靖云女朋友的消息。她的天都塌了,信仰一下子没有了。后来她的朋友指责我说,知不知道看见我和靖云在一起,她有多难受。我悻悻然,这段感情我本就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当初我看得见子韵有多喜欢他。
因为是异地,说有多影响学习,其实也不会,至多打打电话写写信,而且他还给我分享很多学习经验,制作学习计划,最多暑假寒假他偷偷跑到学校,见我一面。也就是这些见面,我发现一些问题,他有比较浓厚的大男子主义情绪,喜欢对我的喜好和行为方式进行干预,虽然我不一定接受,但是不怎么会拒绝别人的我,还是因此受到很大的困扰。
寒来暑往,两度春秋,我就要高考了,靖云本来还在上课也准备期末考试,但他放弃了考试跑来陪我,因为这次弃考,他好像还惹了一点麻烦事儿,但他没有跟我说过,我也是听他表弟讲的,他跟我们同年级。靖云像哥哥一样,给我备考,考完一题一题的给我估分(我们那时候是先估分再报志愿,报完志愿才出成绩),估完分开始填报志愿,可是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开始害怕真的和他在一起。他几乎没有询问我的意愿,按照他的想法给我填报学校和专业,当然第一志愿肯定是他的学校,他不停的表达,希望我以后是个老师,符合我的气质,也比较有空闲。而真正让我决定放弃这段感情的还是子韵。这两年虽然我和靖云在一起,但是我都隐藏得很好,只有含秋和那两个高三女生知道这件事情。子韵在感情这方面是一片荒芜,她没有经历过正经恋爱,她一直认为女生外表不重要,内涵才重要——兴许是她本身外貌不出众,自负自卑同源,当然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这是后话,她的故事很精彩,后面会有),总之就是她并没有发现我和靖云的事情。
高考前一天,子韵很欣喜的跟我说,她看见靖云了,那时候子韵可能满心欢喜觉得他来至少有她的原因。可是考完试的那个下午,靖云无所顾忌地出现在了我们宿舍外,等我,我和靖云一起转身走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子韵眼中的破碎。那一刻我突然感觉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第三者,抢闺蜜男朋友的那种。我心里五味杂陈,和靖云一起也没有很开心,他想着法子逗我,我脸上笑着,心里苦涩。最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是的,我改了靖云期望的志愿,去了离家乡很遥远的城市,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我跟靖云提了分手,自此拒绝接他的电话。
靖云通过各种渠道找我,毕竟共同朋友很多,终还是断不干净。他说他要疯了,他不要上学了,他要去找我。有一段时间,为了安抚他,不耽误他的学业,我还是保持着和他的联系,只是很淡漠,分手是肯定要的,但是我不希望他因此毁了自己的前途。纠纠缠缠半年多,我很累,于是决定见他一次讲清楚。大一寒假回家,我路过省会,特意赶去见了他一面,他混的很好,在学校里面开了计算机培训机构,专门给学生做计算机考级培训(猜对了,上一个故事中的初恋就是来报名计算机考级培训遇到了靖云,因为高中同一个学校相谈甚欢,最后发现都认识我,然后就......。就是这么巧!)。靖云带着几个学生去接我,叫我师母。他租住的房子很大,东西很少,但有一间屋子全是给我准备的东西,很多诗画。他要带我去玩,我说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想挽我的手,我躲开了,他说我脸上有东西,要帮我拿掉,我避开了。他尴尬的站在我旁边,像一个陌生人。
之后,他同意了分手,他说:看到我身体本能的拒绝,他知道我们不可能了。
后来有一阵子,他还是时不时给我打电话,他说一直在追寻一点点的可能性。可是我想的很清楚,靖云更像哥哥一样,但做恋人,不合适。我父亲是个非常严厉的大男子主义者,虽然对妈妈对我都特别特别好,但是他从来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他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们,但是从来没问过我们是不是喜欢。一旦我们表现出一点犹豫,他会生气。所以我们很是小心翼翼的被他掌控着。我一直想逃离这种掌控,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当我发现靖云也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会在跳进同样的泥潭。
多么令人难以割舍的东西,终究都会随时间冲刷而淡漠吧。终究,我们没有了任何纠葛。多年后,我已嫁他已娶,有一天他加我微信,我们淡淡的寒暄,他时常会爱而不得意难平,我笑笑,好好说话不送感叹号。
对了,有一天我看到他女儿的名字,那是我高中时候的笔名。但愿这辈子他老婆都不要知道有一个我存在吧,我还是很希望他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