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血肉之人

最后的封制被打开，维克托还想提问，但眼下的景色却让他的呼吸为之一窒。

还在频道里吐槽剧情的玩家们也一时之间陷入了震惊。

只见一墙之隔的背后，干净整洁的走廊风浑然一变，仿佛如同下水道一般，到处都是流淌的“血肉”。

是的，在这片圆形的核心区域，蠕动的血块横生，肉芽肆意生长，爬满了角落与缝隙。

如同海藻一般从上方垂落的肉芽摇摆，时不时还能看到几只眼珠悄咪咪的睁开。

地面上，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奇形怪状的倒在地上——这里似乎在不久前还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突然改变的画风，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几分不适。

就在这时，中间的一个肉块陡然蠕动，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你来的好慢。”

那副语气，仿佛并非敌人。

“帮助暗星浪费了我不少时间。”

闻言，黑客嫌恶的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迈开脚踏入了房间，而在他身后的维克托听到暗星这个词微微一愣，最终垂下眼眸，并没有声张。

他看了眼玩家视角，只见那个肉块上正显示着【操偶师】的字块。

“看来这里被污染有一段时间了。”

黑客先是打量了两眼周围的环境：“康沃尔的密斯提斯一直在大量引进外资和研究所，估计就是在那时候被侵染的，啧，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异常吗？真搞笑。”

感慨了两句，黑客转头突然看向那个肉块道：“你跟输送者在哪里，不是跟你说过吗，尽量不要进入无欲者的潜意识岛屿，容易被污染。”

“八点钟方向的入口，一直走——我被深渊的侵染度不比他们低，放心吧。”

操偶师操纵的肉块裂开一个笑容，只是在那充斥着肉芽和蠕动的无面状态下，怎么看怎么显得诡异。

维克托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提前入侵这里的操偶师，但既然提前入侵了，为什么大门还是关着的——这家伙不对劲啊。

玩家们的讨论声也在耳边响起。

【来了，我赌一包辣条，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确实瘆得慌……】

【经典斥候队伍团灭，然后埋伏主角队——】

甚至，隐隐已经凑到了维克托旁边，悄声提醒了起来：“维克托大人，这人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维克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但却没有出声。

玩家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黑客作为五阶不可能看不出来，甚至他认为，对方说出的那句“不要随便进入潜意识岛屿”就已经说明对方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黑客并没有反驳，他点了点头，径直朝着圆形广场八点钟方向的过道走去，上面立着一个牌子，写着“理事馆”。

这是一个巨大的阶梯型会议室，也是整个学院的观测台。

在这里，拥有着用七千三百八十三块炼金符文镌刻的“魔法屏幕”，可以与科技侧最顶尖的计算机运算力相媲美。

只是，原本这块属于学院高层开会，光鲜亮丽的地方，此时却被一颗树占据了。

对，就是一棵树。

一颗由血肉组成的，粗大的血管不断地跳动，连接着树冠一颗心脏，而在心脏的下方，茂盛的触手生长着肉芽形成的叶片，连接着一个个果实化为“眼球”。

维克托愣住了，他愣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棵树本身的诡异，而是他眼中的另一个屏幕，一直窥视的玩家视角中，那里分别什么都没有，而是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稀松，矮小的男子，他背对着众人。

如此特殊的情况，让维克托从头到脚猛然被凉气所灌注，他看向所有人，大家都似乎没发觉什么异常，一时之间，他甚至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众人出了问题。

“输送者呢。”

黑客理所应当的朝前走去，在他眼里，那是他的同伴。

听到了黑客的问话声，屏幕中的男子回过了头，露出人性化的笑意。

但在维克托眼里，却是那棵血肉之树忽然蠕动，竟然硬生生用血肉凝聚出来了一个五官。

不要……

维克托想要开口提醒，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不正常的到底谁，但在他拥有巴菲的情况下，巴菲没有预警，就说明自己肯定没问题。

但就在他作出决定的瞬间，却忽然惊恐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何时，那棵血肉之树上的眼珠们，似乎都在死死盯着自己。

【操偶师】的能力。

切断意识与肉体的联系，然后——操纵。

该死！

巴菲……

他呼唤起了巴菲，妄图想要利用它进行对抗。

耳边响起对方那宛如金属割过嗓子，充斥着噪音，在其他人眼里却很正常的耳语：“黑客，你带这么多累赘干什么——”

“顺手看到了，过于依靠自己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

黑客平静的解释道：“别管这些了，情况怎么样。”

“无欲之人正在进行仪式，他们似乎准备很久了，输送者已经追上去了。”

“但我们其实好像已经来晚了，嗯……仪式开启后，阿拉图的实力就有些强的不像话。”

“我们没有打过对方，不过幸亏对方的注意力也不在我们身上，他们的仪式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只是将我们逼退他就赶过去了。”

“我让输送者那家伙稍安勿躁，等待你再来做决定，但你是知道的，那个家伙毛毛躁躁的……”

“他从来不听我的……”

对方是个话唠，絮絮叨叨的，不断的汇报着自己的详情，黑客略微沉默，忽然道：“你舍弃他了吗？”

“舍弃？不不不，我怎么可能舍弃队友。”

闻言，操偶师微微一愣，旋即连忙摇头：“既然他打算要上，我肯定不可能放着他不管，所以我也上了，我直接侵入了阿拉图的意识，然后……”

“……，我侵入了阿拉图的意识……”

说到这里，操偶师的话语一顿，声音忽然小了下去，他皱起了眉头——后面发生了什么来着？为什么自己会记不清了。

伴随着对方的声音越来越低，走到一半的黑客的步伐也越来越慢。

最终，他站定在过道的中间，抬起头看向对方的头顶上方，那块巨大屏幕的方向，仿佛他能看见一般。

能看见那个巨大的树冠。

“我多么希望这是假的啊。”

突然，黑客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平静之中夹杂了几分悲伤。

“什么？”

操偶师微微一愣，似是不解，反倒是黑客忽然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在阿拉图的意识里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操偶师重复了一遍。

“对。”

操偶师疑惑的看着对方，努力思考着：“我想不起来了，黑客，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这不是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得去支援输送者。”

他朝着黑客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过来，显得很急切。

“不，这很重要。”

然而黑客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这下子，别说维克托了，所有人都察觉出不对了。

玩家们刚才其实也都动不了了，不过他们倒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进了剧情。

而剧情结束以后，自从操偶师被黑客问话开始，那注视的感觉就消失了，他们对身体的操纵权也回来了，这让维克托舒了口气的同时，也忽然感觉有些无语。

因为热心的玩家们甚至已经开始互相刷状态，开始磕BUFF了。

你们要不要这么现实……

算了。

巴菲的身影已经落到了维克托的肩头，它歪着脑袋，似乎察觉到了一场好戏。

而黑客，则在良久都没有听到对方的答案后，终于叹了口气，然后抬起了手。

“这真的很重要。”

他轻声呢喃着，手中的信息流开始汇聚——

“因为你能否记起……”

“意味着你是否……还有救。”

光芒开始四散，周围的景色开始扭曲。

嗤啦——一声仿佛电流般的声音闪过，维克托只感觉自己眼前的画面一闪。

耳边传来了隐隐的惊呼声：“卧槽，CG！”

维克托下意识的看向玩家视角，只见他们的视角开始拉高，变成了第三人称俯视起了整个现场。

然后画面开始如同恐怖片一样嗤啦嗤啦的闪现。

整齐的桌子，干净的地面。

都在混乱与血肉挣扎之间来回闪现。

而中间的黑客，则是缓缓飘了起来，整个人都被无穷无尽的信息流所包裹——

捏麻麻滴，这么帅？！

维克托愣了一下，就听到了对方的低语：“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操偶师。”

“在我的本源下，你的任何能力都无法对我产生影响。”

伴随着黑客的声音。

画面中的闪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终，一阵泡沫的破灭声响起。

啪！

众人来到了现实——他们的视角终于跟维克托的一致，真实的血肉之树，密集恐惧症杀手的树冠。

也正因为如此，维克托的耳边第一时间传来了呕吐声。

“呼。”

黑客缓缓落到地面，看着那巨大的树木忽然愣住，无数眼睛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样子，他在面具下的眼睛古井无波。

“现在，你想起来了吗？”

……

擅长意识操纵者，往往也擅长欺骗自己。

地面之上，密斯提斯大教室。

混乱的气息开始蔓延，業中微微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看向那远处不断跃动的巨大心脏。

在那棵心脏的跃动下，触手不断生长，已经几乎将整个中心区域彻底包裹，盘旋，连带着开始继续向外扩散。

情况不容乐观啊。

業中叹了口气，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深了。

越往深处，他的能力作用就越低。

尤其是在大规模污染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过于频繁的使用能力。

这让他深深的感受到了憋屈。

意识途径的升华者更容易被深渊和心灵意识侵袭，这是升华者界的共识。

不仅仅是因为能力更容易接触黑暗面的原因，更是因为……他们本身的作死性。

因为能读心的人，往往会忍不住窥视别人的心思。

而精神越疲劳，就越容易被污染。

業中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很克制，但……

这里已经临近中心区域了。

他转了三圈，都没有找到关键之人的位置，而现在，他面前就有个徘徊的无欲之人。

这让他开始犹豫，考虑要不要最后审讯一次。

灵性在预警，但有限。

他很快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审！

于是，他径直走到了那名无欲者的身前，就在对方猛然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举起武器的瞬间，啪。

响指声起。

对方的目光，忽然变得呆滞了起来。

记忆残缺，路线混乱，心灵迷雾。

这群人的脑子就没有个正常的吗？

侵入对方的意识后，时间紧急的業中没有再奉行人道主义，一点点审讯，而是直接侵入了意识岛屿，开始粗暴的寻找关于仪式的情报。

欲望母树对欲望的放纵就像是在潜意识里放了无数炸弹一样，让这群人的潜意识无比混乱，但好在这次事件哪怕对于这群疯子而言也是一等一的大事。

在深处稍微搜寻了一下后，業中就很快找到了这方面的线索。

很好。

顺着记忆回廊，業中很快会找到了对方出来巡逻的路线入口，他微微松了口气，找到了。

记忆的画面还可以继续延伸，但業中很好的克制住了欲望，打算就此退出。

嗯？

就在这时，他忽然在一闪而过的画面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令他咬牙切齿的身影。

“操偶师？”

業中微微一愣，旋即猛然一头探入，就看到了那是操偶师和另一个真理共议会人员，正在入侵的情景，在他们对面，情报中无欲之人的大主教阿拉图此时状态已经完全不对，整个人散发着血红色的气息，身上血肉蠕动。

“看样子，像是通过祈祷获得了神力……”

“啧，这家伙可真倒霉，说起来，真理共议会至今入侵的目的都不明啊……”

業中微微眯起眼，忽然，他的脑海中一阵刺痛传来——

灵性在报警！！

疯狂报警！

哈？发生了什么事？

業中微微一愣，连忙打算退出对方的仪式，但下一秒，他就看见了。

看见操偶师作死的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阿拉图的手臂，发动了能力。

“你踏马的！”

下意识的，業中破口大骂。

被魔神注视之人你也敢入侵？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问题是，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啊！

那一瞬间，画面开始模糊，无尽的呓语一下子冲散了他的意识。

“你……真该死啊。”

呢喃中，现实中的業中，双眼中流出了血泪，整个人身上的皮肤，都一瞬间开始蠕动。

而他的意识，也仿佛被卷入了深渊，彻底化为了碎片。

“唉，我就知道你不省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才感觉自己恢复了意识，被人从深沉的海水中打捞而起。

伴随着一股液体顺着没有知觉的身体流入，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啊……，老师，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