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仙门腐肉

“也不知道二师姐怎么样了？”

乔定手里提着锁链，这锁链带来的效果，让乔定感觉到了一股宛如山坠般沉重的压力，就连身体里的灵力，都随着锁链而迟滞了起来。

不过他只是摇了摇头，对于眼下所发生的一切，乔定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不是他不想，而是完全不知道，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应该是在睡觉才对，二师姐就在身边。

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结果一睁开眼睛，就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破妄技能还不管用，简直就像是穿越了一样。

可如果穿越了，那么破妄技能应该是不会跟着一起来的才对。

所以乔定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招了。

有什么人，在背后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下。

而且这一下，自己还避不开！

“系统？”

乔定喊了一声。

系统并没什么反应，但乔定能够感觉到，这东西应该是在的，只不过它似乎不打算理会自己。

什么鬼！你可是系统，竟然不理会宿主？有毛病？

不过乔定深吸一口气，不再关注系统，而是将目光放在周遭。

这里是什么地方，乔定的心里并不清楚，但他大概是被什么人给送到了这个近乎真实的场景里。

要做什么呢？

乔定并不知道，但并不妨碍他，接着看下去！

这具身体的本能依旧在叫嚣，而乔定收敛自己的意识，就像是个第三者一样，看着眼下所发生的一切。

果然不出所料，身体开始自己动了起来！

老僧立在那儿，脸上不夹半分表情，但微微发颤的手脚还是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金裟虽然依旧光鲜，但凹陷进去的部分鲜血四溢，血涌如泉，不过几个呼吸之后，老僧站立的地方，就出现了一小片血凹。

“老秃驴！如今你要拿什么再来困我！？”

黑雾灵气逐渐消散，似是因为气力不足，但那疯狂的笑声则是越来越大，同时大声冲着老僧叫嚣，乔定无时无刻不想从这里出去，如果不是这只老秃驴，他早在百年前就从这里脱离，恣意杀戮，将凶名宣扬给天下。

然而就是这只秃驴，百年前接过了前代的任务，每十年来此一次，压抑深井当中的乔定，让自己求生不得，甚至灌水的想法，也是这秃驴临时起意。

但每次秃驴来到深井，都会裹着那层刻画着诸多法阵的金莲袈裟，这是整个人间公认的，最强大的几件护衣之一，只要金莲袈裟在身，老僧就不会轻易地受伤。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的凑巧，在今日，一位女子无意间闯入了这里，打破了这份为了百年的平静，让深井之下的他抓住了时机。

老僧人吐出一口浊气，血腥味扑鼻而来，染红的白须上夹杂着一丝黑气，老僧人的表情则是在吐出这一口气之后缓和了下来。

“阿弥陀佛，贫僧终究还是老了！”

他自嘲地一笑，眉目间的皱纹随着动作衔到一起，他虽然知道深井内的那人现在还没办法脱离，但自己受伤，已经不可能再搭配大长老在今夜压制他的反扑，只能使用一些手段来试上一试。

此时的白清河已经遁远，回首时竹林间的黑雾消散一空，天边云卷云舒，竹林万籁寂静，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如今大梦初醒，空无一物，只剩浑身上下满满的冷汗而已。

但她轻轻眨眼，视野的尽头，捕捉到了一位浑身污秽的老僧人。

老僧人挺直脊背，龙行虎步，一股强烈的武者气质从他的身上传来，唯独有些不协调的，就是左肩上坍塌下去的一大块，让他的半个身体，看上去像是吊在衣服里一般。

而且老僧人的身体此时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步一矮，格外骇人。

“老法师！您没事吧！？”

白清河大惊，连忙跑上前去打算搀扶一把，只是老僧扬了扬手，示意她小心靠近，在老僧的身上，还有着乔定留下的毒。

这般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和老僧所在的寺庙，似乎是有什么仇怨。

大概是什么邪魔，被镇压在了这里。

“让女施主受惊了。”

老僧人平稳了自己的呼吸，紊乱的内息也很快压制下来，他重新露出笑容，声音低沉略显疲惫地说道。

“是我的错，让老法师受了伤，对不起。”

白清河抿着嘴唇，伸出手来搀扶住老僧人，老僧人本是打算闪身避开的，但瞥见她脸上的愧疚，这才停住了身子，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后，任由白清河搀扶。

“倒也并非是施主的过错，老僧终究是年龄大了，体力比起年轻时未免差了不少，那人这些年也一直韬光养晦，时时等待着脱离的机会，如今只是提前了些时日而已。”

老僧长叹一口气，若放在年轻时，他甚至能站在那儿顶着压力反手抽乔定一巴掌。

但现在终究是年龄大了，境界不断滑落，那人倒是不同，每十年见他，他都在变强，如今又逾百年，就算他和大长老同心协力，恐怕也再难以支撑到下个十年。

说起深井当中的那人，觉痴的眸中闪过一丝晦暗，早已褪色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回到了当初他还是小沙弥的时候。

“觉痴，与为师去一趟仙云门，如何？”

冷面的和尚扭过头来，左眼角上那一条蜈蚣般的疤痕似是活物一般轻轻动弹，小沙弥吓了一跳。

他自然是害怕师傅的，毕竟师傅是西菩提执掌刑罚的座元，平日里对犯了错的和尚们没有半点儿温柔，下手也是极为沉重。

但无人敢不服师傅，因为他的处罚是整个寺院里最为公平的，而且实力强横，据说是和方丈站在同一高度的僧人，甚至原本的方丈之位，本就是传给师傅的。

但据说很久之前的某日，师傅前往了仙云门，归来之后，他就甘愿退居座元，守着山门一辈子。

小沙弥还记得，师傅每隔十年，都会徒步独自下山，前往东方仙云门，每次归来都是风尘仆仆，眉角处有藏不住的疲惫，但不论谁问，师傅都是不发一言。

今日又是十年，师傅本该独自下山，却在离开前，轻声询问。

小沙弥自然是惧怕师傅的，按着他原本的性格，怎么都不会愿意跟在师傅的后面，但那日鬼使神差地，他点头了。

于是在仙云门，他看到了深井之下俊美无俦的男人，面容抽搐扭曲，表情时而祥和时而狰狞，眼中明灭不定的光芒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冷意，仿佛在那具身体里，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正在争抢着身体的控制权一样。

那日所发生的的事情已经模糊了，但唯独还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浑身鲜血淋漓的师傅，极为郑重地问自己，是否愿意承担这份诛灭人间邪魔的任务。

那日的结果他已经不记得了，但自那日之后，觉痴就成为了刑堂的继任者。

“如今已有一百余年了吗······”

觉痴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竹林，那里是定格了他百年时光的地方，虽然早有准备，纵然百年佛经早已让他的心波澜不惊，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唏嘘感叹。

“不能放任此獠逃出深井，算算时间，也是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了。”

老僧低语了一声，眼下事情出了意外，是时候和大长老一起，将最后对策拿出来了。

只不过他一直有种怀疑，整个仙云门，似乎一直都笼罩在一层迷雾当中，纵然相识百年，觉痴依旧没能看清大长老，他似乎隐瞒了很多，但除非他自愿，否则谁也没办法撬开他的嘴巴。

老僧的心里再度一沉，藏于深井之下的人间鬼绝对不能放任自流，他心里已有了计较，但仙云门会如何去做，还需要仔细观察。

这样想着，一老一少缓缓地朝着山下走去。

而在山前，那场炼丹大比，已然落下了帷幕，某人正躬身作揖，面带愧然。

就在老僧觉痴和女子白清河在后山与深井当中的人间鬼战斗时，前殿的炼丹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何白淮的手法越发快捷，几乎炉鼎都在随着他的动作而颤抖，金宏人阴差阳错毁了一锅丹药，此时正紧赶慢赶地重新切药炼制。

双方用着截然不同的炼丹方式，炼制着同一种丹药。

“林林，你观两位后辈，哪一位赢面更大一些？”

端坐高台之上的三长老洪海子逐渐地有些烦了，他本就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今日如果不是绫罗山的那几位在这儿，他早就找个理由遁回剑门山喝茶去了，只是佳人尚且在身侧，洪海子也不好独自离开。

于是没话找话的洪海子凑到了绫罗山崔林的身边，小声地发问，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则是在说明着，他对于广场当中的比试没有什么兴趣，毕竟一个能够炼制出上品丹药的怪物身处场中，别说金宏人只是药师峰的天才，就算是药师峰那几位年轻一点儿的长老，也难以战胜何白淮。

但他知道，别人可不知道，所以当他将问题说于崔林的时候，崔林小小地白了他一眼，看来她也知道，剑门山的老头子根本就是找她聊天谈感情的，但眼下大长老他们都在这里，哪里能像平日里那般亲密呢？

于是崔林吸了一口气，回应道。

“金宏人的炼丹天赋于十几年前被药师峰山主赵白夜发现，带到了药师峰，成为了新晋年轻一代当中最有天赋的炼丹师，从小含着金汤勺出声的他，如今才不过二十有五，虽心气胜高，但亦是实力强横，药师峰敢让他出战，定然是有不小的把握，至于而另一边······”

崔林稍稍顿了顿，她根本就不认识何白淮，让她评价，也只能获得“未知”的结论，但刚刚双方之间的比试她也看在眼里，洪海子的表现也令人生疑，再加上她也对药师峰憋着不少的不满，所以话锋一转，眼中笑意不止。

“不过看不悔的样子，似乎对那个年轻人非常的有信心啊，既然如此，就让我也和你选择同样的一方吧。”

崔林的面容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多岁，但实际上她和洪海子早几十年就相熟了，只是她和不愿服用驻颜丹的洪海子不同，每月都花不少的钱财药材在这上面，然而最近药师峰将驻颜丹提了价格，一枚丹药甚至价格翻数倍，甚至还管制着驻颜丹的购买量，这一点让她极为不满。

她可不是什么会忍气吞声的性格，既然药师峰来了这一手，那么崔林自然也不会甘愿去送钱，她已经做好了长久不服用驻颜丹的打算，所以今日砸锅卖铁，也要恶心一下药师峰。

再说，台上的何白淮面容俊俏，如少女时期绘卷上才子佳人故事里走出来的一般，一想到过去时光，再结合何白淮的身份，也不免心生好感。

“师妹未免也太不智了。”坐在不远处的药师峰山主赵白夜高声开口，崔林和洪海子虽然有意无意地压低了音量，但这对于一流武者以上的人来说，和在耳边说话也没什么分别，虽然可以选择传音，但洪海子和崔林两人从本质上，就是打算气一气赵白夜。

赵白夜虽然摸不清两人的心思，但这么堂而皇之地给药师峰的对手下注，他若是不说话，面子上可过不去，再说，虽然剑门山的那小子技艺非常，连他这个见多识广的炼丹师都未曾见过，所以很难判断他的水平如何，但能够看出来，他的手法非常熟练，动作也非常快，也是炼丹的老手。

但他的年龄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让人不敢相信他能压制金宏人的程度，而且赵白夜也不相信剑门山那群只会舞刀弄枪的家伙里，会出现一个炼丹奇才。

“金宏人可是我药师峰寻求百年才收获的人才，我可以断言，只要给他成长的时间，他迟早会达到我的炼丹水平，甚至有可能超越我。”

赵白夜极为骄傲地仰起头来，金宏人可是他前往大山峰行走的时候，无意间找到的，也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事情之一，甚至他有将之培育成下一代药师峰山主的念头，所以他对金宏人非常了解，对他的炼丹水平自然也非常清楚，这才敢断言他绝对不会输。

他这么得意地说着，甚至还斜着眼珠瞥向洪海子，似乎是在宣扬着自己的胜利，让坐在一旁的洪海子额间青筋乍起，眼角气急抽搐。

洪海子也不是什么压得住性子的人，虽然脾气比起年轻时已经平和了不少，但面对赵白夜的挑衅，他决定以强烈的回应对付他。

“喂！老朗，你说这话我可不能当成没听见啊！你这简直就是拿巴掌在我剑门山的脸上啪啪打了两巴掌，既然你这样做了，那依照老规矩，赌一把？”

洪海子压了压有些上涨的血压，语气有些阴恻恻地问道，他表面虽然怒气翻涌，实际上心里和明镜儿似得，何白淮的水平根本就不是金宏人能够比拟的，这场赌斗本就不平衡，现在洪海子要利用这份信息不对称，从赵白夜的手里捞点儿好处。

“嗯？你竟然又要和我赌？看来你上次输得还不够难看，”赵白夜闻言，眉间一挑，他的话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意见，根本没有半个字涉及到剑门山，更别说侮辱剑门山的尊严了，无稽之谈，但赵白夜心思扭转，打算借这次炼丹大比再给洪海子一点儿教训，瞬间索要他早就记挂在心里的东西，“要我陪你赌也可以，不过······这次的赌注，得拿你的宝贝来！”

“嘿！你这混蛋！就惦记着我的大宝贝！”

洪海子一听，两只眼睛顿时瞪圆了起来，整个仙云门都知道，剑门山的山主手里有一块方鼎，高五尺，宽四尺，重约两千斤，乃是一方仙鼎，任何一个炼丹师，都会对这样的仙鼎垂涎不已，就算他是药师峰山主，有着仙云门最好的炉鼎也不例外。

“当然，我这边的赌注，是整个大山峰女子都在追求的东西，”赵白夜笑得有些狡猾，他先是看了一眼崔林，在她面露疑惑地时候忽然开口，“千年驻颜丹，就算是药师峰，也只有不足三十枚而已。”

这一瞬间，崔林屏住了呼吸，眼中神采奕奕，直视赵白夜。

赵白夜眼神冰冷，似乎对于眼下的事情满满都是自得。

大山峰的情况他非常了解，所以只要接下来安排，这些人就会落入陷阱。

而没人知道，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被关在后山的那一位！

与此同时，后山被关押在洞里的乔定，忽然竖起耳朵来。

他能够感觉到，在不远处，有一个奇怪的人，正在朝着这里前来。

之所以说是奇怪，那是因为现在的乔定能够感觉到，别人身体里的灵力。

这份灵力绝对不正常，更像是混杂着妖魔气息和人族灵气在一起的家伙。

它靠近过来，目标很显然就是乔定所在的山洞。

这种灵气让乔定感觉到了一些熟悉，但这种熟悉，并非是乔定脑子里的熟悉，而是这具身体，擅自产生了熟悉的感觉！

“看来，事情快要开始发生了。”

乔定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