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师姐

知己未必谈得上但最了解自己的往往不是家人或朋友,何况就栗子这身份嘴上的不利索自得有另一优势方能长存于乱世,看破不说破于旁人或许即是品格亦是自保而对屠丰则纯是有仇此时不报又待何时:“明知高攀不起以为何要不自量力?这可是你教我的。”

试问哪个小人物不想翻身做主人,而看似高高在上的高种姓又何尝愿意自己头上压着另一座山,理论上讲搬不动那便该撬呗,比屠家更高的高种姓虽有不少但手里有权往往想以权换钱,以联姻方式强强联手虽能助低种姓慢慢逆天改命却奈何太过自我的屠丰总是太容易动那真情,奈何他看上的从来都是自己哪怕舍命亦高攀不起的存在,好比之前他暗恋的那位便是对面家族未来王妃的不二之选,如此不是他屠丰受伤又会是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花了几年才自那次伤痛走出的屠丰若非犯了同样的浑又怎会再次生无可恋,上次栗子尚还是个对于男女之事似懂非懂的小屁孩而如今则至少明白屠丰这是吃饱了撑着,然屠丰即因栗子的搞怪自店里出来了自不只是为这毫无意义的卖惨:“唉,生性如此,我能如何,倒是你小子,之前失踪那几天上哪耍去了?”

人生本无常,各有各消遣,不过屠丰这不表露于表相的默默关注令栗子多少有那么点感动:“那会我和你一样生无可恋,但不同于可以借酒浇愁的你,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而言发泄过后生活还得继续,闯藤王冲秘境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虽记不太全,而有件事我很清楚,忽然间我喜欢上了学习,此来寻你只是看书期间悟到个方子,剩下的你懂,凭我的身份无论拥有什么都只会给自己招灾,无论成与不成,帮了这忙,咱两清。”

心情虽低落近极但任屠丰行事如何骨子里都是那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医者父母心的时候虽亦有,前提是此一类事不会耽误到他管理的店辅赚那小钱钱,说白了便是交情再深终有价愧疚再浓看成本:“凭咱俩这交情又有什么不可以,但万事开头难,要不报一下药名及材料疯哥给你分析一下合理性。”

变化源自需求,想要以大欺小的时候屠丰可以是疯老头而欲讨价还价时疯哥亦无不可,如此又何尝不是吃准了栗米并没有其它选项,虽感觉自己经由秘境一事发生了由内而外的变化但信心的建立可绝非那有感没感,理想很丰富现实很骨感,该低头时需低头才能站得更高走得更远,且稀萌的安排原本便是一步一步检验栗子的人品是否有资格继承自己的衣钵,所以这头一味便是检验人性最好的试金石,于是乎本没将此当回事的屠丰不但下巴险被惊掉且好半天才自震惊中缓过神来:“滋。。没搞错吧,凝灵散,做工如此便利材料如此寻常,真要是真的。。绝对能颠覆整个世界的原有秩序,多说无益试了再说,呵呵,若是不怕我过桥抽板杀人灭口,去店里我请你吃烧鸡,无论想吃多少都行。”

屠丰话说得实诚而栗米则只有满满的无奈:“真也好假也罢,以我的身份都改变不了任何事,知道八岁那年我被迫离家自己养活自己的时候那年纪不大却早已白发苍苍的父亲跟我说的是什么嘛,孩子,别怪爸爸,这便是你我一类贱民的命,什么也别惦记,活着便好,结果,那年我便遇上了你这么个说话没句靠谱的疯老头,今天但凡还有别的选择我都不会来这,来回我这辈子好好不到哪去想更不济亦存不小难度,多活一刻算一刻呗。”

有些事若不说只怕栗子至死亦不会有那答案,而此时选择如实倒出则只是想证明自己尚还有些人性,不求无愧于心只愿无悔此生的屠丰其实最在意的不是面子而是自己看人的眼光:“臭小子,其实当年我有心收你为徒,奈何当时的你悟性不太够,现在即感觉还行再试一次亦无不可,于我逆天改命难如登天而若我要帮你小子逆天改命则不过是掏点小钱,人生很现实、我亦不清高,该你的跑不了,不该你的惦念亦无用,请你吃烧鸡绝非我爱心泛滥而纯是因为你提供的方子有这价值,往日嘛,回想一下,你小子让我这脆弱的小心脏碎了多少次。”

独属于男人的浪漫不是无话不说而是说的时候往往会令对方鼻子犯酸,当然栗子有这异样主要是因为烧鸡更具吸引力,而饮水思源无论身份变与不变恨归恨再恨亦终难改血浓于水,于是乎被小厮双手端上来的头鸡栗子一忍再忍最终还是让人给家里打了包,亲自跑这一趟虽更显真诚但屠丰的制药工作若失败亦极易因此䄃及家人,管与不管都白吃了家里几年便宜米饭,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不能靠害嘛,吃鸡是即能吃出人品亦能吃出睿智而这荤欲一动可绝非想停便能停下来,照这吃法若没点自制力只怕屠丰尚未动那杀心栗子便先一步把自个给撑死了。

而吃撑喝足之后又有什么能比得过舒舒服服泡个澡,死之前把该享受能享受的全试过了才能真正做到死得眼闭,就是这女仆搓澡的力度绝不止是需改善那么简单,全程栗子全没觉着自己是人而是一件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衣服,如此被人轮番折腾了七八遍水亦换了七八桶那身保护力极强的陈年老泥才终于随水而去,小黑都已洗成了小白小丑变作小帅自在情理之中,旁人是看到有那么点呆而栗米则直被人盯得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不过一如概往他依旧死撑着啥也没说,且不说他这年纪对于男女有别一事仅是懵懂,哪怕清楚亦免不了那人要脸树要皮的本性,虽确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栗子最受不了别人说他土。

奈何美好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平生头一回大口吃独属于自己的整一只烧鸡、头一回全方位的洗了一个舒服的澡、头一回穿上全新的衣物、头一回凭人摆弄出个原本独属于高种姓的发髻亦是头一回见到屠丰手里拿的是茶而不是那越喝心越苦的酒,如此以指撑着脑袋闭眼沉思自于好事沾不上那边,于是栗子静静坐于一旁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滋,有点苦,来吧,似乎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不至于,哪怕一无所获亦不至于,何况,我也不清楚你那凝灵散的好与坏,理论上讲低投入低产出绝对是即合情亦合理,但依我的经验事情绝没有表象那么简单,总之大赚特赚虽未必却至少能实现细水长流。。要不你自己试试这药效。”

不比屠丰一类常年将凝灵散当作保健品来服用的高种姓,像栗米这些社会低层温饱问题都未解决更何谈如此奢侈的享受,而作为一名称职的经营者屠丰无论修真丹药还是寻常滋补之物总能精准掌握那因人而异的量,所以这虽是干咽栗子依旧感觉倍爽,若换作别个哪怕同样的凝灵散初次进补的栗子亦不免会发生那头晕以及恶心感,由来便不难看出屠丰在此事上用了多少心,不犯花痴的时候这旁人眼中的疯子其实还是挺靠谱的。

但此一时而彼一时,真个收作学徒栗子才明白这平日里放荡不羁的货训起人来能有多狠,且在屠氏药坊随时会被扫地出门的学徒待遇可全看表现,又有什么比得过饿着肚子反思己过更令人印象深刻,即便如此因屠丰摆脱贱民身份的栗子亦从没哭过,这稍闪即逝的机会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疏漏,一次不行那便夜深人静百次千次不断试。

人在做即不止是天在看且还会无形之中影响到旁人,所以月余之后的这晚栗子不再孤单,非但不孤单且还有那么点赏心悦目,因为来人栗子不但夜里有了光且离龙欣这原本高不可攀的美人儿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近,美虽是美但屠丰对自己这大弟子可并不待见,因为这是某人强塞给他的负担,据药坊传言这美眉极可能是屠丰的风流产物,虽是人言可畏但这显然有违现实,首先这颜值差异绝非一星半点,其次以屠丰的脾气即不打亦不骂的主绝对只会是即不愿待见又惹不起的那一类。

可惜这漂亮妹子和栗子一样惜字如金真相为何只能指望时间揭显真相,最令人无奈的则是两只闷葫芦凑到了一处,龙欣接连几日离开的时候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那下的粉色荷包隔天皆原封不动呆在原处自是无心之人依旧无心而有心之人忍无可忍,即忍无可忍自也便无需再忍,心神皆疲的时候必经之路上忽然多了堵人墙自会因猝不及防而导致避无可避:“。。我。龙师姐,我好像没哪招惹到你。”

“。。流氓!”

虽莫名挨了骂但因这绕梁余音过了许久栗子才感受到脚上的痛:“流啥氓,你也没胸。”

实话最是伤人,好在龙欣骂了人报了仇便已摔门而去,否则非为此和他拼命不可,但无论有心还是无意龙欣亦因此消灭了数日,初时栗子并没感觉到任何不妥而每到夜深人静却总是忍不住要偷闲推窗向外张望,可惜此事纵有刨根问底之心亦无人可问,对于龙欣屠丰显然是除了反感便只剩反感,至于旁人,哪怕栗子不要那脸亦得替人家姑娘的处境考虑,最好的办法便是死忍着专心于事旁事不想,而无欲无求往往应有尽有,出门这转角虽没遇到爱却再次撞到了人家姑娘怀里:“。我。我。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