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绍元见黄仁轩十分踟躇,却又不发一言,便猜想黄老爷子肯定是有什么很重要但却不好意思主动提的事情。
“请坐吧,您老在这想说又说不出口半天了,既然如此,那么我来猜一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伍绍元一伸手,拉着黄仁轩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推给他一杯茶水,希望他能够平复一下心情,整理一下想说的话,可黄仁轩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伍绍元只好主动提起话头。
“少爷,事情是这样的,婚嫁一事不管是在豪门大户人家还是街边的寻常百姓,都不是一件随便的小事,自古以来我炎黄子孙都将姻缘视作......”
“黄老,打住打住,这话怎么越扯越远了,不过我听出来了,今天想谈的是姻缘一事,既然这样,我猜猜,是黄老您又要纳一房妾了?你这身体真棒,看不出来威风不减当年啊!”
就在黄仁轩把话越说越远的时候,伍绍元连忙插嘴,要不然黄老爷子非要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不可,真到那时,这话说半个时辰那是轻而易举。
伍绍元今天虽然没什么紧要的安排,可也不想把时间都耗在这里。主动和黄仁轩开了个玩笑,活跃气氛的同时让黄仁轩大胆表达自己的想法。
结果黄仁轩脸色直接胀红,顾不得什么礼数直接对着伍绍元开口了,再不说话谁知道伍绍元又要说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出来,他黄仁轩这辈子的名声都要被这小子说没了。
“你小子少给我在这胡扯!我十几年没想过这些了,就算要我也是自己私下......不是!今天来我不是说这个的,事情是这样的,是关于你的终身大事。”
伍绍元正在乐呵呵地编排黄仁轩,却见黄老爷子顿时面色严肃下来,也只好不再嬉笑,装出一副凝重的面孔,打算听听黄仁轩到底要说什么。
听到一半,发现事情跟自己有关,于是顿觉有一种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既视感,便让黄仁轩说下去,如此这般说了一个时辰,还是伍绍元多次将话题拉回正题,才终于在一个时辰的时间说完了。
听完黄仁轩的话,伍绍元终于明白了,黄仁轩家中有一女,现年15岁,模样甚好,性格温婉,只比伍绍元小一岁,二人也算青梅竹马,只不过年纪尚小,黄老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只不过随着两人年纪一点点长大,作为跟伍绍元关系最为紧密的师爷,黄仁轩明白不能再等了。
但若再等下去,说不定会被人捷足先登,黄老爷子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伍绍元,根本目的还是为自己和家人寻一个好的依靠,而如何牢牢绑定这个依靠呢?最稳固的方法自然是结亲,有这样一层关系,才真正不再算外人,成为了一家人。
更何况,往日的伍绍元近乎是个纨绔子弟,黄仁轩还有些担心是不是把女儿推进火坑,犹豫之间一直没拿定主意。
近日伍绍元整个人如同改头换面了一般,思虑、谋算皆是上上之选,再也不是那个守成都十分欠缺的二少爷了,这样的转变令黄仁轩喜不自胜,自己在家都时常要小酌几杯。
可此时的黄仁轩又患得患失起来,本来按照黄仁轩的想法,是打算年底再和主家谈谈这事情,谁想到伍绍元崛起的速度太快,逼得黄仁轩不得不改变了原本的计划,改为今日便提出此事。
而那王秉良今日离开前所说的话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黄仁轩听到王秉良在和身边之人讲,欲将他女儿许配给伍绍元做妾室,他那女儿黄仁轩知道,外表甚是妩媚,且识文断字也是不差,起码比店里大部分学徒强。
听到这里,黄仁轩真正着急了,他清楚不管是自己还是王秉良,将女儿嫁给伍绍元的目的其实是完全一样的,都是为了跟伍家更紧密的捆绑起来,在这个时代的湍急潮流中能够有一席之地,而不是泯灭在时间长河中。
加上不管是黄仁轩与王秉良,还是二人的女儿相比,人家王秉良都比自己略胜一筹,甚至王秉良还有可能拉下老脸去求伍秉鉴,老东家必然不会寒了王掌柜的心。
而自己呢?唯一的优势就是在伍绍元这里的好感度更高一些,若不趁此时订下这门亲事,哪还有他黄家的事情,须知进门的先后很可能影响着谁能为伍绍元生出长子,而长子与次子,若非一母所生,则必然会有竞争甚至斗争。
“黄老,今年我也十六有余,自母亲去世后父亲也曾提及让我娶亲一事,若是寻常人与我提起此事,我定然是一拖再拖,可今天是您提出来,那么我自是没有理由推辞。”
“我与妹妹自小相识,妹妹秀外慧中若能嫁于我当是绍元求之不来的福气,万万不敢推辞。只是需与父亲相商,择个良辰吉日迎妹妹过门。”
伍绍元对此没有反对,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男人正常的经历,作为伍秉鉴的儿子,能够将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必然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而纳妾,则可以由着个人喜好,黄仁轩的女儿各方面也不差,更重要的是给黄老一个保障,也是一份感谢。
黄仁轩听后十分欣喜,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和周折,甚至在伍绍元反复推辞之后才能定下来的婚事竟然一下子就应允了,无疑是让黄仁轩内心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自家的女儿有了想象中最好的出路,黄仁轩也就别无他求一心一意为怡和行做事了。
本来谢过伍绍元准备离去的黄仁轩,突然想起了王秉良的事情,思索一番后折返回来,先是告知了王秉良的打算,随即又问伍绍元怎么看这件事?
“不知黄老有何良策应对,但说无妨。”伍绍元看着胸有成竹的黄仁轩,便主动给下台阶。
黄仁轩却告诉伍绍元,作为怡和行的二少爷,家中女人多些并无坏处,如此庞大的一份家业,需要自己最亲近的家人来帮忙操持,所以王秉良的请求也不妨答应他,只不过纳新人入门也不宜太过频繁,几个月过后为宜。
伍绍元对黄仁轩信息量颇大的劝告还是听得进去,便决定今年之内除小黄妹妹之外,年底之前也将王秉良的女儿纳入家门,王秉良那女儿印象中不比小黄差,反而各方面更胜一筹,最重要的是通过结亲的方式凝聚怡和行内部的力量。
黄仁轩走后,伍绍元伸了伸懒腰,今日花了太多的时间在谈话上,腰背都有些酸痛,不过这也给伍绍元提了个醒,那便是很多事情不能拿前世的想法来看待,这一时代的人就要适应这一时代的活法,至少,在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的时候。
想到这里,伍绍元用手摸了摸自己脑后的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