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肖向凡带着肖向平去求神拜佛,希望能让肖向平病情好转。这一路上,他都在聊关于博阅的发展。肖向平考虑到自己接下来会有相当一段时间不能回博阅,就让肖向凡回去帮他处理一些紧急事物。肖向凡虽在精益管理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但在关键问题上,还是尊重肖向平的意见。
肖岑本想着继续照顾肖向平一段时间的,却不想肖向平非但不感激还处处挑刺儿。
肖岑本就是一只刺猬,即便是现在一身的刺儿暂时收起来了,却一根根的刺进了她的心头。
所以,没过几天她就决定离开S城,继续北上,开启自己的追梦人生。
就在心灰意冷的肖岑,正收拾行李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肖向凡给拦住了。
他对肖岑说:“肖岑,你这么久没回来过,这才呆了几天,怎么说走就走了?”
肖岑笑了笑:“我在这里,招人嫌,不如早点儿走。”
“肖岑,你这说的什么话呢?都是一家人,你可别往坏处想,不管是我还是你爸疼你都来不及呢。”肖向凡说道,“你回来这些日子,咱们一家人也没好好坐在一起吃顿饭。现在你都要走了,二叔亲自下厨做点儿好吃的,算是给你送行。”
没等肖岑回答,肖向凡又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二叔做的糖醋排骨和清蒸鳜鱼了,每次二叔只要下厨,你闻到香味儿就端着小碗屁颠儿屁颠儿地跑来了。哎呀,就跟个小馋猫儿似的,哈哈哈……”
肖向凡这一笑,肖岑心头的阴云竟突然间消散了不少。
与此同时,她的思绪也瞬间被拉回了小时候。那时候,她确实经常端着碗去肖向凡家串门儿,和肖岳面对面地坐在餐桌上吃饭,虽然偶尔也会斗嘴,但那些时光,只要她回想起来,就觉得快乐。而那种快乐,纯粹又美好。
可随着自己慢慢地长大,经历了各种人、事、物,也经历了各种冷眼和坎坷。当她孤身一人寸步难行时,无论是家人还是亲人也未曾给过她什么帮助。人在痛苦的时候,也看清了许多事物背后的真相和奥秘。在那些时刻,仿佛世界在她眼中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就连曾经的亲情都变得淡漠了……
可现在,肖向凡这简单的几句话,突然发出的一声笑,竟如此轻易地将她对这个家的冰冷漠然印象都给淡化了。
肖向凡行动力极佳,当天下午就开始为这场“送行宴”做准备了。
肖岑本以为就自己家这几个人聚聚餐罢了,到了肖向凡家才知道,他还请来了左邻右舍和一些亲戚。
当肖岑进家门之后,一位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绿色旗袍的女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大波浪长卷发,由于身材匀称皮肤白皙,虽然年纪不小了,仍然风情万种。
当肖岑看到她笑盈盈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时候,不由地愣了一下,一时间想不起该如何称呼……
“岑岑啊——”旗袍女人突然亲切地叫了她一声,声音又柔又细,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给夹住了似的,“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气质多好呀,就跟大明星似的。”
肖岑确实长得漂亮,一米七的个子,偏瘦。五官精致,皮肤好得出奇。尤其是那双眼睛颇具特色,眼形略长、内双、眼尾微微扬起,却并不凌厉,反而多了几分神气……
这些年,她见的人多,夸她漂亮的人也多。对于这些夸赞,她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只是,听了白露的夸赞,她却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礼貌地说道:“多谢,我哪有那么好?”
“你们搞艺术的就是不一样,气质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完全不同,就是一看就特有范儿的那种。”旗袍女人又说道,“我听说你是唱歌的?我小时候也特别爱唱歌,嗓子也好,可我爸妈就在这方面培养我,我现在还遗憾呢!”
肖岑听了这些,顿觉尴尬:“不好意思,我不是唱歌的,我是……”
“肖岑,你这么久才来呢?”肖向凡从厨房里出来了,腰上还系着围裙,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她又突然想起来,她小的时候肖向凡就爱做饭,也是这幅打扮。感觉亲切了不少,就连那些不满似乎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径直走到了那位旗袍女人身边,对着肖岑介绍:“肖岑,这是你二婶。”
肖岑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点了一下头,但并没开口叫人。
肖岑上一次叫“二婶”还是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当时二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都被白色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外面渗着血,比她大一岁的肖岳趴在二婶枕头边哇哇大哭,眼睛肿得像桃子……
她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肖岳哭,她也跟着哭。或许是孩子间的情绪互相影响,也或许她隐约知道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当他们将二婶往回送的路上,她才知道二婶死了——那是她第一次了解关于死亡的概念。
而如今,她又有了新的二婶,年轻漂亮,还特会说话。只是面对这样一个人,她竟喜欢不起来,脑子里想到的全是肖岳的妈妈。
肖向凡见肖岑一直站在那里不作声,于是问道:“肖岑,怎么不叫人呢?这是你二婶呀!”
肖岑笑了一下:“二叔,你啥时候结婚的?也没通知我?”
“这……”肖向凡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了?还得二叔给你补发两颗喜糖呢?”
肖岑自然明白肖向凡故意开玩笑的,为的就是打消这尴尬的气愤,可她却偏偏懒得配合:“二叔,我又不是小孩子,早不爱吃糖了。”
“你看看你这孩子,你看看……”肖向凡沉下了脸。
新二婶极为大度,连忙安慰肖向凡:“没事的向凡,岑岑这是第一次见我,还不太习惯,我也不介意。她怎么叫我都行,实在不行,就叫我露露姐,我也没意见,反正和她这么大的女孩儿平时都这么叫我的。”
她说罢,又将目光投向肖岑:“岑岑,你二叔还没跟你说吧?我叫白露,你也可以叫我露露姐。”
肖岑笑了笑,这声“露露姐”最终还是没叫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阿姨”。
当肖岑这一声“阿姨”叫出口时,白露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但她很快便再次笑了起来:“没事的没事的,怎么叫都行,反正都是一家人……”
对于白露的应变能力肖岑还是非常认同的,大概这就是当下盛行的“情商”吧!
肖向凡做的菜很不错,席间大家赞不绝口,赞完饭菜之后,大家又开始讨论着左舍右邻间发生的新鲜事。
对于这种氛围,肖岑并不陌生。但这些年,她离这些生活有些远,远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现在突然置入人间烟火中,久违的暖意也回来了。
然而,就在这七嘴八舌的交流声中,肖岑冷不丁地听到了一句:“……老肖一下子拿了那么多钱,可千万要把病给治好……”
说话的是邻居李阿姨,李阿姨话还没说完,便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咳嗽声给打断了。
咳嗽声响起的那一刻,她下意思地朝着肖向凡看去。肖向凡正忙着吃饭,仿佛根本没听到周围的声音。肖向平就坐在肖向凡的旁边,神色和肖向凡如出一辙。
面对此情此景,连肖岑自己都纳闷儿:刚刚那声恰到好处的咳嗽声到底从哪儿传来的?难不成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