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岑没有拐弯抹角:“爸,您真的中奖了?”
肖向平没回答,也没否认。
肖岑又问:“您得了多少钱?”
肖向平一边吐着眼圈儿一边朝着烟灰缸里磕着烟灰,“肖岑,我果然没看错你。”
肖岑不解:“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肖向平问,“你伪装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暴露了。”
说罢,抬起头看着肖岑,眼中的意味很明显。
肖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于是反问道:“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为了图你钱财?”
肖向平收回夹着烟的手,搭在竹椅扶手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唇角边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我也希望不是。”
肖岑也跟着笑了笑,笑中浮现着一丝不屑,“既然您都这么看我了,我还有机会辩解吗?”
“你辩不辩解都没用。”很显然,肖向平已经认定了。
而且,肖向平认定的事,他人是很难改变的。
这一点,肖岑比谁都清楚。要不然,当初他们父女俩,怎么可能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目前,肖岑验证了肖向平突获巨款属实,而肖向平也认定了肖岑此次回来是为了图他钱财。
“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肖岑有些沮丧,“从我出生开始,好像从我一出生开始,您就对我很失望。”
“如果让我相信你,倒是有一个办法。”肖向平说道。
肖岑看向他,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告诉他自己需要一个答案。
肖向平接着说:“你现在就走,我就相信你。”
她已经不记得自从自己回来之后,肖向平这是第几次赶她走了。
她有因此而失望和难过,但现在则是麻木,失望得麻木。
“你可以相信别人,唯独不能相信我,对吧?”肖岑问。
肖向平稍作停顿,答非所问道:“你这么多年不回来,一听到消息那么快就赶回来,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听说你病了,所以才赶回来。”肖岑有些生气,但还是强压着心里的怒火。
“我之前也病过无数次,你就这一次回来了。”肖向平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可听着却像是在故意挑衅。
肖岑感觉已经被气得有些胸闷了,没忍住朝着肖向平吼了起来:“可是你之前不是绝症呀!”
肖向平微微怔了怔,随即将手里的烟放进了嘴里,猛地吸了一口,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虽然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熄了火,但他仍旧装模作样地吐了一口眼圈儿,看上去有些滑稽,又有些狼狈:“肖岑,我这次得了绝症,你还挺高兴?”
肖岑无奈,把声音压低了些:“您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肖向平沉默片刻:“你刚才不是说担心我的病吗?我自从跟你二叔去了南华寺,整个人精神都好多了。你二叔还找了他结识很久的老中医给我配了中药,我接下来会越来越好的……我这里,不需要你。”
“爸,您能那么信任别人,就偏偏不能信任自己的亲生女儿?”肖岑反问。
“我刚不是说了?你这么多年没回来,现在这个点儿突然回来,动机可疑。”肖向平始终保持平静,“当然了,既然你想证明自己也行,你承诺我的财产与你无关。”
“行。”肖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肖向平就跟早就准备好了似的,随即从左边柜子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口说无凭,你立下字据,签字。”
肖岑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纸和笔,一时间有些懵。
倒不是她不想签,而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会在这个点儿上跟她动真格!
此刻的肖岑怎么也没想到,自从她离家那刻起,肖向平就对她失望。后来,肖向平有期待过她主动回来。但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N年过去了,她还是没回来。
后来,他也不再等了,做好了真的和她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与此同时,他开始和肖向凡一家人走近,希望能为自己晚年寻个依靠……
“怎么?不敢签?”肖向平说罢,轻笑了一声,满是鄙夷。
或许正是被肖向平这一句冷笑给激到了,她几乎在肖向平话音未落的那一刻便拿起笔和纸,然后一边念着,一边写道:“放弃继承权声明书,声明人:肖岑。一九九三年十月六日生,身份证号……”
当她写好《放弃继承权声明书》之后,便递到了肖向平面前。
肖向平认真地看了又看,才将这份《声明书》给装进了文件袋里,然后说道:“说到,就要做到,不能出尔反尔。”
“这不黑纸白字写着的吗?”肖岑问。
肖向平没再作声。
肖岑似乎也突然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又有了新的疑惑,于是问道:“爸,您这遗产不给我,打算给谁呢?”
肖向平顿了顿:“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会是给肖岳吧?”肖岑又问。
肖向平没回答。
肖岑又说:“或者,给我二叔?”
“你既然都放弃继承了,为什么还要关心这些?”肖向平目光看向肖岑,满是疑惑。
肖岑笑了笑:“我就算是好奇,就算是关心您,也该过问呀!我就担心,你奋斗了大半辈子的财产,被人给骗光光你还好心帮人数钱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白露吃鸡骨头时的样子,竟有些瘆得慌。
那感觉,很是微妙……
大概是肖岑刚刚签了《声明书》,这会儿肖向平也不生气了,语气平静得出奇:“你担心我被谁骗?你二叔?你堂哥?还是你二婶?”
肖岑听罢,问道:“会不会你也怀疑过他们?”
“没有。”肖向平镇定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怀疑他们?”
肖岑半信半疑:“那会不会是他们早就知道你的遗产最终会是他们的,才没在你面前表现得那么明显?”
“什么意思?”肖向平问。
肖岑答道:“你的财产不给我,那肯定就是第二顺位继承人,理应给他们啊。”
肖向平听罢,缓缓收住了笑:“肖岑,看来你还是心有不甘呀!”
肖岑无力反驳:“接下来的一切,会是最好的证明。”
对于肖岑这句话,肖向平自然不会完全相信。
而肖岑却信心满满,毕竟她自己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留下,她比谁都清楚。
她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她好好照顾肖向平,不觊觎他的钱财,时间久了,他总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的。
然而,她的这份自信,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