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堡待到第三天,和培提尔约定的时间到了。
罗伦出了红堡,向着伊耿高丘下的海关大楼而去。
培提尔依旧是满脸笑意的迎来出来,这次却没有将罗伦请进大楼,而是一同向着城外而去。
来到烂泥门外最东侧的一处码头,他们沿着船梯登上了停靠在码头的海船。
培提尔将两名随从留在船舱入口,领着罗伦从船舱中辗转而下。
罗伦自认为没有被出卖的价值,却依旧警惕的跟在后面,生怕哪个舱门突然打开,冒出来一堆金袍子。
光线越来越暗淡,培提尔点起一盏油灯。
没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一处杂乱堆放货物的地方。
培提尔站在一个木箱前,“罗伦,经过海关查验,发现这箱货物里面夹带着未经申报的货物,收货地便是潘托斯。”
罗伦上前将箱盖打开,箱子里填充着稻草,稻草之间是来自青亭岛的金色果酒。
培提尔取出箱子上层的几瓶果酒,又抽出来两把稻草递向罗伦。
罗伦这才发现这些稻草被小捆包扎着,而且重量也有些不对劲。
他用力将一捆稻草扒开,暗淡的光线下,有金光闪耀其间。
“这箱夹带了将近两百枚金龙。”
培提尔将箱子恢复原状,用灯光照亮了木箱侧面。
罗伦随着灯光看见附着在上面的果酒报关单。
发货人一栏赫然写着杰诺斯·史林特,而收货人一栏却是哈尔顿。
“看来你已经打听到琼恩·克林顿的消息了。”罗伦知道这是前朝首相的追随者,从盐场建成后,他也有意无意的向商人和水手打听着狭海对岸的消息。
“你还有更多的线索吗?我的线人探查到他们服侍着一个小孩。”培提尔问道,他的脸庞在明灭不定的火光里晦暗不明。
罗伦摇了摇头,“会不会是逃亡的韦赛里斯王子?”
“不是,年龄对不上。”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我还以为你有意外收获了。”罗伦从怀里取出那份盐场转让协议,“我要的东西呢?”
培提尔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向罗伦。
“海关查验出杰诺斯和前朝首相勾结的证据,这是呈给琼恩·艾林的信。”
罗伦仔细审查了一遍信上的内容,以及海关印玺和培提尔的签字。
确认无误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
拿着海关指控杰诺斯的信,从码头回到城内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最后的日光映照在伊耿高丘,耸立其上红堡越发鲜红。
罗伦远远地便看到了守卫在红堡门前的金袍子莫里。
他刚来红堡时,便是由此人领进首相塔所在的院落。
守卫红堡的金袍子营房便在首相塔不远处,这些日子罗伦除了和首相侍卫一起练武比试,也常常和金袍子在一起厮混。
而莫里便是三位守卫红堡的金袍队长之一。
按理说守卫红堡如此具有荣誉的职责,应该是杰诺斯的亲信之人,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由于君临各个城门都可以收取进城费用,于是城门队长反而成了油水最多的,杰诺斯大肆安插亲信或者向其行贿者。
守卫红堡则成了苦差事,没有油水可捞也就算了,来往这里的皆是些王公贵族,金袍子还得为其牵马执蹬,甚至常常遭到贵族的辱骂和鞭笞。
于是分配到这里的,都是些不愿行贿而受到杰诺斯排挤的金袍子。
同样为贵族出身的罗伦,没有他们见惯的那种骄横跋扈的样子。
一起闲聊时,金袍子往往忽视其贵族身份。
关于权贵者的小道消息,还有他们对杰诺斯的抱怨便不绝于耳。
罗伦在红堡城门前下马,“早啊,莫里,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喝酒。”
莫里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当然有空。罗伦,最近你经常出去,有时还彻夜未归,该不会是去丝绸街消遣了吧。”
他们得知罗伦只有十三岁时,便时常拿一些成年人的玩笑来调侃他。
罗伦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趁着其他金袍子没注意,低声说道,“钩巷第一家酒馆,下值后一个人来。首相最近在调查杰诺斯的贪腐问题。”
莫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
到了傍晚,处理完首相塔的事情后,罗伦骑马拐进钩巷,来到伊耿高丘下的一家破旧小酒馆。
店里人并不算太多,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起交谈着,面包与麦酒的味道使这里多了几分温馨。
与另一世奇幻作品或游戏里,充满冒险者与雇佣兵的酒馆有所不同,这里更像是商人交流和旅客填饱肚子的地方。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正常。
这种地方聚集着南来北往的旅客,充斥着各种奇闻轶事和商旅信息,本就应该有着各种各样的人。
像老布洛之前招揽流浪骑士时,也曾委托商船将雇佣信息挂在海鸥镇和白港的酒馆里。
而罗伦记得另一世的历史中,不论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思想碰撞,还是大革命时期的宣传主张,酒馆都在当时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甚至在某个帝国,一个小胡子领导的啤酒馆暴动直接改变了历史进程。
罗伦选了一张靠近吧台的桌子,点了一杯甜苹果酒。
“一会儿会有歌手来这里演奏,你可以多坐一会哦。”
吧台里的女侍者不是很忙,见罗伦年轻俊朗,主动攀谈起来。
“据说是来自北境的白港,不久前为史塔克家刚出生的小公主创作了一首歌,得到一大笔银鹿。”
女孩儿初看长相平淡,但笑起来很爽朗的样子,平添了几分可爱。
“不过后来公爵夫人得知,这首曲子是从布拉佛斯那边抄来的。夫人认为受到侮辱,将歌手从北境驱逐了。”
罗伦难掩笑意,“还真是吟游诗人的做派。”
两人就这样交谈着,一会就从北境的歌手谈到了兰尼斯港的比武大会。
“熊岛的乔拉·莫尔蒙赢得冠军,加冕海塔尔家族的琳妮丝为爱与美的皇后,据说两人就在兰尼斯港成婚了。”
女侍者满是向往的神情讲述着,她又补充道,“多浪漫的爱情啊。”
罗伦轻轻啜饮苹果酒,略带讽刺地说道:“也许你眼里的天堂在别人看来是地狱呢,希望旧镇的琳妮丝女士看到熊岛可别太失望。”
“哦,我朋友来了。”看到熟悉的身影进了酒馆,罗伦招了招手。
已经换上便装的莫里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望着女侍,“艾米丽,帮我来杯麦酒。”
女侍者把酒倒上,顺便给了他一个白眼。
莫里还想再和她聊一会儿,但店里比刚才忙碌了一些,她抽空回了一两句话,就再也顾不上这边了。
莫里无奈地喝了一大口酒,嘴角还带着酒沫就忍不住吐槽道:“王领的麦酒实在太差劲了,要我说还是神眼湖的褐色麦酒更正宗一些。”
他望了望罗伦的酒杯,鼻子耸动着,“甜苹果酒?小孩子喝的玩意儿。”
“莫里,比武你不是我的对手,喝酒也不见得能赢我。”
罗伦轻笑着,凭借魔法他可以把这家酒铺喝断货,但今天他无意与人拼酒,故意转移话题说道:“艾米丽是个好姑娘,你应该大胆一点儿的。”
莫里刚开始还想反驳,但听到罗伦后面的话,有些颓唐地放下酒杯,“我只是个金袍子的小队长,还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她的父亲不同意我们交往。”
女侍者的父亲在钢铁街经营着一家打铁铺子,小有家资,颇有声望。罗伦在和金袍子闲聊时,常听他们调侃莫里和艾米丽。
随着夜色逐渐降临,店里来了不少商贩以及码头工人,慢慢变得嘈杂起来。
“莫里,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要不然杰诺斯那个蠢货也不会刻意针对你。你就没想过要扳倒他吗?”
“杰诺斯贪婪无比,大肆克扣守备队军饷,诸位兄弟哪个不恨他呢?但……”莫里摇了摇头,“曾经有个兄弟向法务大臣反应过这件事。结果,呵!第二天这个人就不见了。”
“盖尔斯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病痨,要不然这么多年了,劳勃国王怎么会只是让他暂领法务大臣?但这次不一样……”
罗伦刻意左右张望,才从怀里取出一页纸,放到莫里面前,“这是今天海关递给首相的信,也就是我拿你当朋友,才让你看一眼。”
莫里迅速扫过信上的内容,惊讶的语无伦次,“琼恩,前朝首相……他怎么敢……”
“嘘。”
罗伦将信收起,示意莫里安静。
“两人若是没有勾结,琼恩流亡前怎么会将矿盐的经销权交给杰诺斯。”
莫里还有些犹豫,“这……毕竟事关重大,罗伦,我想再多找两位兄弟一起揭露,这样胜算也多一些。”
“胜算?莫里你应该知道,等我将手里这封信放回首相书桌,等待杰诺斯的只有死路一条。那时候你们再揭露他的贪腐?在红堡那些人看来也不过是落井下石罢了。”
罗伦皱着眉头,正要继续劝告,却见女侍者正言笑晏晏地站在酒馆门口,同一个背着竖琴的家伙调笑着。
看来就是那个北境来的吟游诗人了,诗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谈笑间还有几分玩世不恭。
罗伦转而一笑,对着莫里扬了扬下巴,“莫里,我等不了,而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莫里惊诧的转过身,又脸色铁青的转了回来,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罗伦,告诉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