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伦抽空指导了下文森特的实验,又预支给他一百枚银鹿做为薪资和实验经费。
可惜找了两天,也没能在君临找到适合制作香精的花瓣。
只能让雷欧在王领继续寻找。
第四天下午。
整座城市像是被疯王用野火给烘烤了一遍,空气中弥漫着热浪。
罗伦中断了射箭练习,在浴室冲洗了一番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
他拿起昨天从柯蒙学士那里借的一本关于维斯特洛历史的书。
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
来到君临已经有半年,虽说是成功扳倒了杰诺斯,让自家生意得以顺利拓展市场。
但除此之外,却收获寥寥。
都城守备队莫里成了最大赢家,小指头也被提拔执掌海关。
自己虽然被举荐担任法务大臣,最后也成了泡影。
本想来君临做出一些成就,蹦跶一番最后却只成全了别人。
虽说前世大学入伍,没有多少社会经验,让他来君临前就把期待值放到最低。
但努力一番落得这个结果,罗伦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
他合上书本,暗自琢磨。
因为国王起了疑心,莫里这边明面上是断了来往,但家里的两个骑士已经安插进了守备队,两人实际上一直在暗自接触。
莫里还有求于自己,都城守备队也一直在为自己的生意保驾护航。
只不过吃独食是很危险的,以后君临的生意可以将莫里给拉进来。
还有小指头,既然食盐生意上已经有了合作,其他生意也可以让他参上一股。
毕竟他执掌君临海关,也能成为一大助力。只不过此人野心太大,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如果有足够的实力,再凶的老虎也得变成小猫。
五指半岛招募的骑士和佣兵已经差不多有三十个。
但那块领地还是太小,这样就已经做到了极限,况且距离君临也太远,难以形成有效助力。
当务之急还是得再搞一块地盘。
只是现在没有战争,想靠领主封赏是没有可能了。
不过……罗伦眼睛一亮,铁王座财政困难,自己何不以租赁的形式从王领租上一块地盘。
就以建造工坊的借口。
等工坊造出香皂和香水后,甚至可以让王室参股。
然后招纳骑士或佣兵作为工坊守卫。
不过,这样终究也是小打小闹。
要是穿成劳勃就好了,那样也不用这么费力不讨好。
直接踏平西境,收拾掉大小狮子,至于瑟曦……
哒……哒……
房门突然被敲响,打断了罗伦的意淫。
首相塔的女仆正站在门口。
“罗伦,夫人说首相塔太热了,她想去神木林走走。”
罗伦翻了个白眼,王室、生意什么的先放一边吧,还得先把侍从工作做好。
只是,莱莎产期应该就在最近,还是不要下楼为好。
他进了首相塔,想要劝说一下。
自从前些日子两人在城墙和神木林交谈一番后,莱莎情绪稳定了许多。
哪知道刚上楼,还没开口,就听到她有些抱歉的语气。
“我不是有意麻烦你,但我在楼上待了好多天了,而且这里今天实在是太热了。”
有些怯怯的声音让罗伦不好再拒绝,只是……她依旧在怀疑自己的仆人。
首相塔高高耸立着,没有任何阻挡,在太阳暴晒下比他住的裙楼里面还要热。
罗伦伸手将她扶住,“没什么麻烦的,夫人下楼时小心些便是。”
莱莎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一只手抱着肚子,小心翼翼地从楼梯走下。
到了一楼会客厅,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成功后的喜悦。
……
神木林的树叶也在无精打采的卷曲着,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但比起首相塔里确实凉爽了一些。
莱莎沿着林间小道向着心树的方向走着,“罗伦……关于那天,我真的很抱歉。我不该那样说的。”
前些日子还威胁要吊死自己,今天突然表现的这么懂事,让罗伦有些难以适应,应付着说道,“没关系的,夫人。”
橡树枝繁叶茂、绿荫如盖。
仆人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心树下,莱莎走的有些累了,正要坐下。
她突然怔住,抱住自己的肚子。
不……不,不是现在。
橡木心树下是一片龙息草,不似其他草木卷曲,它们肆无忌惮的盛开在炽热的天气里。
暗红色的花朵像是一千张嘴,等待着吞噬血肉与灵魂。
“罗伦……”莱莎抬起头,望向罗伦,脸上满是惊慌与恐惧。
罗伦低头,看见莱莎丝绒长裙突然浸出血迹。
“你要分娩了。”
他一只手抱在莱莎腰间,另一只手抄向她的大腿,将莱莎打横抱起。
“快去叫产婆,还有立即通知首相!”罗伦快步向外走去,冲着仆人喊道。
进入首相塔前,柯蒙学士匆匆跟了过来。
罗伦稳稳地抱着莱莎,走上阶梯,回到卧室。
刚刚将她放在床上,莱莎突然攥住他的手。
“我好害怕……”她声音颤抖,依旧是惶恐的样子。
罗伦尽力安慰,语气轻柔了许多,“放心吧,夫人,不会有事的。”
好在莱莎产期临近,仆人早已做好各项准备。
已经提前住进红堡的助产妇领着女仆接管了卧室。
罗伦被赶了出来。
当琼恩从御前会议匆匆返回时,首相塔已经回荡着莱莎凄惨的痛苦叫声。
罗伦看着首相嘴唇轻颤,双手抖动,
为他在卧室外放了一张椅子。
房间里莱莎的哭声一直不断,混杂着助产妇的指挥声和女仆的脚步声传到门外。
琼恩在椅子上坐立难安。
见证一个小生命的诞生本就是值得激动的事情,罗伦也不免紧张起来,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莱莎的哭喊声越来越凄厉。
像是上一个冬天里呼啸的冷风,将走廊里的炙热气息一股脑的吹散。
助产妇的声音也愈加急切,多了几分惶恐。
偶尔有柯蒙学士颤抖着鼓励莱莎的声音传出来。
像是过了许久……
哭喊声戛然而止。
走廊和房间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哦,圣母……怜悯可怜的女人吧!”
是柯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可是……
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母亲河洛恩,为何要如此残酷。”
是那个拖着奇怪腔调的助产妇。
她依旧在向一千年前的神灵祈祷。
琼恩颤抖着站起身,他已经预感到不妙。
怎么会这样?
罗伦等不及了。
他皱着眉头三两步跨至卧室门前,猛地将门推开。
空气粘滞闷热。
仆人手里仍在拿着浸透鲜血的毛巾。
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道。
衣裙皆是血污的莱莎躺在床上,她面色苍白,眼睛无神的望着屋顶。
助产妇跪在床尾,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孩子紧闭着双眼,手脚软绵绵的伸展着。
毫无气息。
又是一个死婴,琼恩满脸悲伤,靠着卧室房门,无力地坐在地上。
罗纳,艾伯特,丹尼斯,还有珍妮和露云娜,他默念着那些早已离他而去的继承人和前两任妻子。
七神在上,为何要如此惩罚我。
窗帘无风自起,死气沉沉地招摇着。
那是陌客的身影,是回荡在世间的幽灵,许多年前,老奶妈给他讲过这个典故。
……
莱莎回想起奔流城。
腾石河与红叉河在城外交汇流过。
她在孩童时的卧室就紧邻着城墙。
河水汹涌澎湃,传进卧室却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流水声。
那些声音如同一首摇篮曲,哄着她度过无数个夜晚。
直到那个她以为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男子披上了白袍。
她躲在卧室抱着自己,伴随着河流声,哭了一整夜。
后来那个伴随自己长大的男孩偷偷溜进了她的卧室。
不久以后……
他们的事情被父亲发现。
她喝下了月茶,流产掉第一个孩子。
就在那天晚上,那些熟悉的河流声再也听不到了,回荡在耳边的只有如同幽灵的哀泣声。
随着她嫁到鹰巢城,第二个……第三个……一个个孩子离她而去。
鹰巢城风雨凄厉,幽灵般的哭泣声如影随从。
直到……
这次怀孕后,那些声音许久没有出现在梦里。
胎儿发育的很好,学士时常这样说,她也能感受得到。
可是现在,躺在床上,她能听到,那些让自己恐惧和抱愧的幽灵再次侵袭而来。
莱莎感觉自己像是正在坠入一座无底的深渊,永远也找不到光明。
她曾经试图想象,从鹰巢城月门处决的犯人,坠落时是怎样的心境。
想必不会有自己万分之一的痛苦。
突然,一个身影靠近了床尾。
莱莎泪眼模糊。
那是叔叔吗?
布林登对她视如己出,但她做错了事,一定伤透了他的心。
她还记得叔叔送自己出嫁,在前往鹰巢城时,和自己一样哀伤的神情。
视线渐渐清晰。
莱莎又坠回了深渊。
不是叔叔,是那个五指半岛的小子。
……
罗伦将婴儿从助产妇怀里抱了过来。
她小小的身上浸着羊水与血丝。
皮肤皱巴巴的。
毫无生气。
可是……
不应该这样啊。
将莱莎送进卧室时,他还能感受到胎儿的生机。
罗伦心揪成一团,将孩子紧紧抱着。
突然,他眼睛一亮。
“闪开!”
他来到床前,先是将产婆推开。
接着将放在莱莎身旁的剪刀和毛巾一扫而空。
他看着目光呆滞的莱莎,将孩子递到她的身前。
轻轻将婴儿口腔打开,“莱莎,吹气!……看什么看,快点吹!”
“哦……好……好。”
莱莎有些不知所措,但在罗伦的催促下还是照做了。
接着,罗伦坐在床边,将婴儿放在自己腿上,伸出两根手指按压在她的胸膛上。
一下又一下,不停地,有节奏地按压着……
琼恩强撑着站直了身子。
柯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
没有人注意到什么时候突然刮起了风。
窗帘被吹得凌乱飞舞。
就在这时,遥远的天边突然传来一声惊雷。
卧室里响起了婴儿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