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回队训练的日子,凌渡对这一天既期待也畏惧。
过去的一连几天凌渡都是呆在家里,网络上对这场比赛的讨论热度也在这几天逐渐降了下来,凌渡也没再试图联系冷崚和教练。
呆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凌渡想了很多种可能,他始终希望回队的时候,冷崚和教练能够对他说采访中说的那些都是权宜之计,[冰立方]还是那个[冰立方],输球了长风队也还是曾经长风队。
他希望网上那些打黑球的说法就只是大家的猜测,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出现在赛场上。
凌渡就像老韩说的一样,他希望事情简单。
凌渡到训练场馆的时候,韩地白已经和小虎、管涧他们在球场边坐着了。
老韩脚还没有好全,坐在凳子上的他只能招手示意凌渡过去,小虎他们在边上原本说着什么,看到凌渡过来也都停了下来。
“老韩,恢复的怎么样?”凌渡嘴上问着,眼睛向四周张望着。
“不用找了,他俩不会来了。”小虎知道凌渡在找谁,“我们也刚知道,邹教练调走了,冷崚准备出国。”
凌渡难以置信的看向小虎,又转头看向老韩,老韩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新教练过几天就会来接手,这几天副教练会带着我们先过度。”
“大家都别站着了,先过来集队热身吧。”队长管涧拍着凌渡肩膀,示意他换衣服同时也想乘机结束这个话题。
事情到了现在,整件事在凌渡心里已经很明朗了,冷崚和教练的做法不是他自己想当然的‘权宜之计’,就是实打实的背刺。
长风队的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这场球输的不是他们的水平,而是团队。
凌渡机械的重复着训练项目,老韩在场边看着他们训练出神,他在想要不要带凌渡去见冷崚。冷崚早上给老韩发了消息,让他带着凌渡去他家见一面,明天一早他就走了。
或许还是要让他们见上一面的,以凌渡的性子,不见这一面,这件事可能就翻不过去了,况且老韩也有话要说。
训练结束了,队长问大家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大家都以训练辛苦拒绝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怕围坐在一起说点什么,因为不管说什么最后可能都还会回到那场球赛上。
“凌渡,你送我回去吧。”老韩边拦车边对凌渡说,上车以后老韩跟司机报的却是冷崚出租屋的地址。
“冷崚明天的飞机,说今天晚上想跟咱俩聚一下。”
“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他。”一路上凌渡没有说话,他有一堆问题,而这些问题只有冷崚能给他答案。
凌渡他们到的时候冷崚已经准备好了啤酒和饭菜,这是冷崚和李娜一起租的房子,此时李娜不在。
“来了,坐吧!”冷崚招呼他们坐下。“老韩,你的脚怎么样”?
“跟腱受损,医生说以后高强度训练是不行了,比赛就更不用想了。”老韩淡淡的说着,盯着自己的脚没抬头。凌渡闻言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老韩,“你不是说没有大问题吗,怎么就不能训练了?”
“电话里我没跟你说,怕你担心,没事!反正……我也打不动了。”
“嗯。”冷崚在一边点了点头,他冷漠的态度让凌渡一下子炸了。
“不是冷崚,你点头是什么意思,老韩不能打球了你就这反应是吗?也是,你今天叫我们来不就是来庆祝的吗,准备这些是庆祝老韩腿废了?还是庆祝你终于如愿也能出国了?”凌渡很生气,他气老韩腿废了,气老韩之前不跟他说实话,更气冷崚此时的态度。
“凌渡,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我知道你肯定是怨我的,所以我不指望你原谅我,今天你想说什么就都说吧。”
“不是我想说什么,冷崚。是你,是你应该要对我和老韩说点什么吧。”凌渡开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大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审视的看着站在对面的冷崚,他今天来,就是要听听冷崚要怎么解释。
冷崚也喝了一口啤酒,坐在桌子对面开口了,“凌渡,球赛输了,但是你还是省队的主力,我和老韩离开了,你还会有新的搭档,你才大二,还年轻,你有的是机会。”
“所以呢?然后呢?这就是你消失的原因?机会?什么机会?背叛的机会吗?”凌渡不想听这些,他就想知道冷崚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他和老韩。
背叛两个字让冷崚也破了防,“凌渡你不用这么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哈哈,行,那我就咄咄逼人了,你告诉我,告诉我你输球后消失是什么意思,在那什么破电台的采访中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一声不响就要出国又是什么意思?你说,你说说看。”凌渡说着把啤酒罐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行,那我就告诉你凌渡。我,冷崚,我不想一辈子就呆在这省队,我要出去,你明白吗。”
“出去?去哪,进国家队?可是现在我们输了,输了懂吗!”
冷崚轻笑了一声,“凌渡,你真觉得赢球了,我们就真能都进国家队了吗?”冷崚轻蔑的说着,一字一句,凌渡不明白他的意思。
冷崚喝光了手里的啤酒,冷静了一些,继续说道“凌渡,我和你虽然是校友,但是咱俩不一样你不明白吗?你有天赋特招进的省队,而我是靠着一个球一个球打进来的,你进省队的时候是大二,我进省队的时候大四,并且我现在已经毕业一年。你太顺了,所以你不会理解我现在的处境的。”
凌渡想站起来说什么,被身边的老韩拉住了。
“凌渡,冷崚的意思是说,就算赢球了,我们三个也未必就能顺利进国家队,而进不了国家队,除了你,我们都打不下去了。”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的老韩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老韩,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凌渡侧头看向一旁的老韩,他以为今天这顿饭,老韩是和他一起来质问冷崚的,但是没想到,老韩似乎和冷崚是站在一起的。
“是,凌渡。我现在是脚伤了打不了,但就算没有这一摔,我也是打不了的了。”老韩说出了他今天最想说的话,他打不了也打不动了。
凌渡无奈的点着头,“好好好,你们都打不了了,突然就都打不了了。行,别的我也不问了,冷崚,你就回答我,‘黑球’!你有没有?”
凌渡发现已经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他现在就想弄清楚这一件事。
凌渡的问题让屋子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冷崚‘噗呲’一声重新打开了一罐啤酒喝了起来,没有说话也没有否定。凌渡从沙发上生气的跳了起来,冷崚默认了。
“冷崚,你怎么做得出来?是,你可以不继续打球,但是你怎么能这样侮辱篮球,侮辱长风队,侮辱你自己曾经的梦想啊?”凌渡冲冷崚吼叫着。
“梦想,凌渡你跟我谈梦想吗?篮球是你的梦想是吗?但是我告诉你,不是我的,他不是我的,我当初打球tm就是为了能进免费的体校吃饱饭。梦想值几个钱?是省队每个月的六七千?还是我这多来几个人就落不下脚的小破屋子?”冷崚本打算的是今天不管凌渡说什么他都不生气的,但是凌渡那单纯幼稚的想法让他没办法冷静。
凌渡没有再说什么,冷崚的话像锋利崭新的碎纸机,粉碎了凌渡对他的信任,也碎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友谊。在凌渡摔门而出的时候,[冰立方]也在那一刻“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