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下午在家把父母绑好的玉来穗搭到房前的楝树上。弟和弟妹都忙,顾不上来帮忙,又把楝树下的羊粪挖出来用架子车拉到河边的菜园里。路上的同队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打招呼的语气也和平时回来不一样,只有客气而没有热情,他知道这是为啥,故作正常还和往常一样该咋就咋。
猪场才是王强的家,回到哪里他漂浮的心才能找到踏实的落脚点。夕阳带着西归的颜色匍匐进山的那一头,彩线回射的光芒让王强想起那群靠他吃饭的猪仔。回到猪厂天已黑透,二妹和妹夫已经在圈里给猪抖食儿。血浓于水,一场吵闹不过是情绪的发泄,和话赶话发昏的做法。哥还是哥啊,有难不帮,那还算是一奶吊大的兄弟姐妹吗?六个姊妹中二妹是和他秉性最相近的一个。她见不得兄妹中谁过的不如她,谁有难处第一个挺身伸出救援之手的正是她。二哥这下算是落难了,她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呆在这荒郊野岭,和妹夫一商量,就又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朱营两口子也来了。看到这两口子,王强的心里暖暖的,真的是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啊。亲兄弟咋了,人家有人家的小家庭,再说还有嫂子和弟妹。岳军已经是全县有名的企业家了,已经是县机关的兼职了,繁务缠身,就是有心帮,也没有时间。红文更不用说,几乎失去了联系,只有朱营王平他俩在他这段失意的日子与他形影不离,这在王强情感支离破碎的时候是多么大的慰藉啊!
能勾起伤心的事儿,每个人极力闪避着,每个人都不疼不痒地拉些乡间俚俗,絮叨着家长里短,“二哥,我给你说个事,不知你感不感兴趣?”闲话间,朱营问。
“啥事,你说说,只要适合,啥感兴趣不感兴趣。”聊胜于无,随便拉话。
“让你来养猪,那不是胡扯吗,你是个干大事的人,这几年官虽然没当大,但你关系多路子广,你豪爽的脾气那么多朋友,这也是一种资源。咱们这里金银铅锌铜矿都有,你不见恁些老板陆续都来找矿开矿,你咋不在这方面想出路?”
“唉,咋没想呢,该找的人家都找到了,该开的人家都开了,能轮我?”王强不无无奈,隔行如隔山。
“二哥,你真糊涂。”听到王强说这话,朱营有点急了,“俗话说,说啥是黄金,单等有福人。再说地里面的东西谁能看清。我听王婶说过,她小时候拉着你在汽车站等车,有个算命先生拦住她说,你生来福大命大,只是怕咱王妈享不了你的福,王妈问昨了?他说,你要发还要等到五十岁以后,将来有享不完的荣华,你没听王妈说过?”朱营一脸着急。
“唉,她没给我说过,但给刘莲说过,这话你也信?”算命的话可信可不信,王强始终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岂能因言废事儿。
“啥信不信,信了比不信强,你现在还不到四十岁,总有个希望吧。我有个朋友是给别人跑矿的,咱们哪天找他问问看有没有机会,有了更好,没有只当咱们去玩,行不行?”
“那可中,你安排安排看人家有时间没有?”
“那我联系好了咱们再去。”
“就这样说定了吧。”王强答应了朱营,出去闯闯起码还有成与败各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如果死守猪厂,不去尝试,那未知的机会对自己来说,只能是零。再说,物以类聚,鸟以群分,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圈子,过去自己的圈子就在办公室在乡村干部这一级。这个圈子的人生活主题就是喝酒、打牌、跟着上边说屁话,做些你不去管理、不去领导,老百姓的地照种、饭照吃的无用功。自己现在从那个圈子里出来了,又能融入哪个圈子里边呢?到山里开矿,这未必不是个选择,怎么进入这个圈子,也许朱营的这个朋友是个契机吧。他晃了一眼门外,一些成熟的楝树籽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