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
此时董卓领着不到五千的人马,行军缓慢的往河东进发。
与皇甫嵩大败凉州叛军后,不知是哪个小人在天子身旁聒噪,把他派到并州那苦寒且人烟稀少之地,偏偏碰上有异族叛乱,边境告急,不得不用他这个“除异”能手。
本来他是没有疑心的,可当皇甫嵩让自己断后,他领兵追击,大军斩首万余人,从军功上这一次注定比不上这位忠臣。
恰巧又让自己马不停蹄赶往并州处理烂摊子,光是想想就火冒三丈,昨夜更是无处泄火,仇恨和怒火交织,脸色异常肃杀。
军队正直过河之际,却有一人纵马而来,特地来告诉自己一个惊天的消息!
“你是何人?”
“请问是并州牧董大人吗?”
“正是。”
董卓拥有与何进一般肥硕的身材,不同于何进,他出生在西凉,胡与汉的交融之地,浑身更散发着一股凶煞之气,脸上偏偏又有两道黑须,露出笑容的时候还让人有些觉得和蔼可亲。
“我来此是受人之托,告诉大人一个消息。”
“别卖关子,有屁快放!”
本就含着怒气,董卓可不会给这无名小卒好脸色,没第一时间提刀砍死他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圣上和大将军相继离世。”
“你说什么!”
两团茂盛的胡须随着嘴角的裂开后,整个脸庞显得十分滑稽。
“大人派人往洛阳一探便知,在下告退。”
“慢着!”
“为何要告诉我?”
“大人便当是个时机便是,可要牢牢的把握在手中,不要让它溜走了。”
就是如此的平淡的语气,董卓也是刚烈之人,对方没有说谎也没有说明,若是为了糊弄他编造个谎言,此人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挥了挥手,拦着这位黑衣人的亲兵让出退路,前者骑上骏马,往洛阳驰骋而去。
当一人一马消失在董卓眼后,他看向天空,控制不住神情的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时也命也!”
几名部将和士卒不知所措,也跟着董卓一同尬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还不赶快派探马去洛阳探探风声!”
“是!”
董卓的情绪波动有些太大,给这些常伴他左右的亲信也都摸不着头脑,不敢怠慢军令。
一支十人骑兵队便跟随那远去的黑点之后,一同赶往洛阳。
半日不到,探马便大气不喘一声的下马禀报。
“将军!是真的!天子是在寅时病逝,那个何进却是申时在小道上被刺客杀了!”
“莫非是那名报信之人做的,特意助我?”
董卓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朝堂之上有这般至交,连将自己最大顾虑都消除了。
如今洛阳大乱,正是群龙无首之际,只怕现在那群忠臣正在跟宦官拼个你死我活,他便要坐山观虎斗,在关键时候入京,到时便高枕无忧了。
当然他还不只是为了渔翁得利,其部下和精锐可都在凉州,这才是董卓最大的底牌,如同身上的肥脂一般的军事实力,他要去关中,何人能挡?
要让凉州的铁骑,踏破这司隶之地!
“马上派人回凉州!将李傕,郭汜带上全部人马粮草往长安进发。”
没有片刻迟疑,将腰间宝剑抽出,以当信令。
他在凉州还有五万人马,其中,精骑占一万,这可不是那群被“娇生惯养”的骑兵,他们可是在常年在边境与胡人厮杀磨练出来的精锐。
还有一批精锐中的精锐,那就是“飞熊军”,等所有兵马一到,取下洛阳只是时间的问题,当然,敢不敢拦,则是另说。
其中不乏胡人,善骑善射,生下来就是个骑手,在马背之上,汉人怕是一辈子也比不上这些异族,也正因如此,朝堂上那些人才会用得上自己,但谁又能想到,他是一把双刃剑,如今便要挥剑砍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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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
蹇硕与张让,段珪等宦官一同商议。
“何进赶回军营后必定要对我下手,各位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环视一遍,几位常侍坐在一圈,没有回应他,只是闭目沉思。
一名太监不合时宜的冲了进来,慌忙报喜道:“何进死了!”
蹇硕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这时,张让开口说道:“蹇将军可是在逗我们笑?洛阳之中,除了禁军,也就只有西园军有铁弩,这还用问吗?”
“不可能!”
蹇硕不同于战场的其他几位太监,身材孔武有力,起身喝到:“我在宫内设好刀斧手,可不知他是如何察觉,到了宫门却不入,此事真不是我做的!”
“哦?”
整个洛阳也就禁军和西园军持有铁弩,大汉创立至今,国祚接近四百年,禁弩禁甲是非常严厉的,要是被发现敢私藏,轻者流放,重者满门皆斩。
从何进尸体来看,绝非一两把铁弩所为,几块马车崩裂的木板上,大大小小弩矢上百发,蹇硕如今更是脱不开干系。
除了这两只精军便是军营中的士卒,如果是何进麾下所做,则更加不可能了,哪怕那块兵符是故意栽赃陷害,蹇硕也完全不能自证清白。
因为他本来就要杀何进。
但是十位常侍都不得知其中的缘由,立场也飘忽不定。
蹇硕知道这几位同僚向来是认钱不认人,自己早就准备了后手。
小小的从袖中掏出黄马褂,将里面的诏书拿出,随后缓缓的展开在桌上。
其中几人本不以为意,看到一抹黄色,还以为是金条,当仔细一看,眼睛却瞪得像铜铃。
“这……这是!”
“没错,先帝遗诏。”
以张让为首的几位大宦官表现的格外激动,俯身仔细看着诏书。
整篇诏书没有写明何指示,而是如同遗书一般交代后事。
“陛下临终前还示意让我护好董侯,免遭他人暗算,我要杀何进也是无奈之举,你们也知董侯生母王美人乃是皇后所害,如今更是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只好出此下策,但刺客并不是我的人。”
虽然算作是被诬陷,但是结果终究是好的。
蹇硕比起先前的焦急和恐惧,现在仿佛浑身一轻,形势一片大好。
十常侍与何家没有隔阂,在宫内左右逢源,一会助董太后,一会助何皇后,完全就是小人中的小人行径。
而蹇硕不同,西园军的建立之初就是刘宏为让他与何进互相掣肘,防止这位大将军权力过大,手握重兵,生怕他完全将天子架空。
刘宏哪怕是在阅兵之时,也要为其准备一顶逊于他的华盖给何进用,想想其地位之高,三公可都没有如此的待遇。
所以从一开始,蹇硕就没有回头路,不是何家三人死,就是他死。
如今最大忧患解除了,且刘辩还尚未登基,正是扶持刘协登基的好时候。
可世上怎会有如此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