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凄风苦雨。
待到黎明，瑟曦·兰尼斯特妆容精致的小脸已经冻得苍白。
空等了一夜，瑟曦·兰尼斯特既没有等来丈夫的回心转意，也没有等来父亲的回信。裹紧厚厚的风衣，瑟曦起身走下塔楼。
下体撕裂的伤口，让瑟曦的脚步细碎而缓慢。瑟曦赶走了侍卫，独自一人来到了七神大教堂，求见总主教。
总主教没有人间的名字，不过，不妨碍人们背地里称呼他“胖子”。
令瑟曦意外的是，“胖子”总主教并没有接见王后，而只是派出了一位年迈的修女。
瑟曦并不是来寻求安慰，也不是前来忏悔，她是来寻求公正的，可是油滑的“胖子”主教，却像是看穿了瑟曦的心思，无情的拒绝了一个脆弱的、刚刚在心灵和身体上饱经摧残的弱女子的求助。
就像是这位总主教掏空了一位位虔诚的信徒口袋里的最后一块铜板，戴上置办起来的镶嵌满了金银珠宝的华贵冠冕，却从来没有低头体察过人间的疾苦，更没有回应过一次穷途末路之人的求助一样。
“胖子”总主教，就像是尖酸市侩的君临人的集合体，只会锦上添花、火上浇油、落井下石，从来不明白什么叫做悲天悯人、雪中送炭。
只是肩膀轻轻的触碰，瑟曦·兰尼斯特还是没忍住，失声痛哭，倾诉了发生在自己身上得苦难。
年长的修女只是搂着她的肩膀，沧桑的声音充满了阅尽人生的平淡和无奈：“孩子，哭吧，哭吧，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
瑟曦是不信命的。
十年前，在凯岩城下的溶洞里，一位老妪为瑟曦算了命：她将嫁给国王，生下三位可爱的王子，但是没有一位能活到成年。
瑟曦让父亲扒了那个烂嘴的老怪物的皮。
从此瑟曦就不信命了。
从大教堂回来，瑟曦抚摸着小腹，无论发生过了什么，劳勃国王已经将种子种在了土壤里。嬷嬷早就将结婚以后会发生的事告诉她了。
她的孩子，将成为统治七国的王。
哀怨女人命苦的女人，并不只有瑟曦一个。在临冬城的城墙上，凯特琳·徒利·史塔克夫人，正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罗勃·史塔克，史塔克家族的继承人，眺望等待了许久。
而远处的国王大道上，终于看到了只有几位亲随伴行的丈夫。
而做丈夫的艾德·史塔克无论怎么访问民情，无论怎么放慢马速，最终也磨蹭到了临冬城门口。
“奈德~~”
凯特琳招手，把小罗勃往学士鲁温手中一塞，提着北境人很少穿的罗裙，飞奔下楼。
奈德不是不想凯特琳，而是怀里也抱着一个婴儿，不知道怎么和凯特琳解释。
凯特琳终于看见了奈德怀中的孩子，因为飞奔而红润的脸变得苍白：“不！奈德，告诉我，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奈德痛苦的闭上眼睛：“这是琼恩·雪诺，也是我的孩子。”
凯特琳在奈德的脸上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哭着飞奔回了临冬城她的卧室，那间最靠近温泉出口的最温暖的卧室。
雪诺，是北境所有私生子的名字。
一贯品行良好、从不沾花惹草的奈德，不仅仅在婚姻中背叛了她，还公然把杂种带回了家，想要把他交给自己扶养，这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奈德是无奈的。
琼恩·雪诺其实并不是奈德的孩子，而是莱安娜和雷加的。他应该叫琼恩·坦格利安。他的誓言兄弟劳勃国王发誓要斩尽杀绝的坦格利安。
奈德无法冒着泄露琼恩真实身份的风险，告诉凯特琳事情的真相，更无法任由妹妹临死前托付的儿子琼恩脱离自己的监护。
奈德的麻烦还不止这一件，鲁温学士带来了绝境长城的信件：
因为篡位者战争拖欠了两年的钱粮，该发了，至少先发一个月的。黑衣人兄弟在长城外和野人战斗损失的人手，也需要补足了。君临没有回应绝境长城的请求，而作为劳勃国王最亲近的兄弟，只有他才能劝说劳勃，继续像坦格利安王朝在位时一样，支持黑衣人守卫长城的工作。
奈德是个不善言辞的、值得信赖的人。
可偏偏所有人都把最棘手的、最需要守秘、或者最需要巧舌如簧的工作交给他。
就好像他无所不能一样。
奈德知道劳勃·拜拉席恩的家底，比他修完脸之后的面皮还要干净；奈德更知道劳勃·拜拉席恩的德行，有一块钱，他就敢当两块钱话，吃喝嫖赌，无所不沾，兜里从来存不住钱；奈德还知道要奈德为了一点点“小事”去求人借钱，那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奈德也知道，凛冬和异鬼，是只有史塔克和坦格利安才相信的传闻。
事实上，整个七国，所有贵族都早已对次子服役与黑衣人守卫充满不满了。
次子，也是家族悉心培养的重要资产。
即便在坦格利安家族的威压之下，更多的，贵族们也悄悄的选择家族中最离经叛道、或者最没有出息的孩子，流放到苦寒的北境。
服役黑衣人，在贵族知晓秘密的继承人圈子里，早已不再是什么崇高的牺牲和荣耀。
毕竟，几千年来，谁也没有真正见过能够行走的死人。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也同样是在这个黎明，龙石岛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
王室舰队攻破了凯岩城，大开杀戒，让叛徒付出了血的代价。可惜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及时率主力返回，才不能扩大战果，也没有俘获重要的人质。
尽管如此，泰温的左右手凯冯·兰尼斯特，也身负重伤，生死不知。
终日笼罩在龙石岛上空的乌云，终于裂开了一道缝，投下了灿烂的阳光，照在龙穴的露台上，仿佛这就是天意。
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退一步万丈深渊，进一步海阔天空。
傍晚，好消息一件一件的随着归巢的渡鸦，返回了龙石岛龙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