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扬·史塔克中队不是唯一一支出塞侦查的游骑兵。
一队队归巢的“乌鸦”们带回来不同的情报,汇总在首席游骑兵曼斯·雷德和守夜人总司令科格尔的手上,构筑成了一整副塞外“野人”们活动的画卷。
野人们的确在聚集、躁动、谋划南下,总数超过十万,主要聚集在鬼影森林。
科格尔手中总共有一万人出头。
但是,他不能倾巢而出。
一旦后方空虚,哪怕只是漏掉一小支野人,让他们突破长城的防线到达南方,其造成的破坏,也足够让想在新朝新君的眼中证明守夜人价值的总司令科格尔,背负巨大的丑闻。
科格尔命令所有绝境长城十七个正在启用的城堡的守军司令,都需要出兵参与这次的大会战。
至于因此导致的兵力空虚,“他自有解决办法”。
即便如此,科格尔也只凑齐了八千多人的部队以及足够在塞外作战两个多月的军事物资。
八千对十万,优势在我!
开个玩笑。
就是抓十万头乱窜的野猪,这么点人也绝对不够用。
野人纵使愚昧,缺乏武器,拖家带口,“全民皆兵”;但是恶劣的自然环境,上万年筛选下来,却让这些“死剩种”,有着远超绝境长城南方“下跪民”的身体素质、极其顽强血性的战斗意志、和野兽一般恐怖的战斗本能。
素质有多好?
这么说吧,野人中,就连十几岁的青少年,都能靠着一把冰镐,乘着守夜人不注意,顶着北境呼啸的狂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翻越由坚冰浇筑的数百米高的绝境长城。
好消息是:
鬼影森林的野人们,还没有角逐出他们的野人之王。
而霜雪之牙更北方恩瑟盆地中的瑟恩,也没有加入到这次野人暴乱中来。
恩瑟部落,无论对于野人,还是对于守夜人,都是彻彻底底的噩梦。
他们人数并不多,但是却完整的保留了先民的语言、文化和传统,拥有金属冶炼的工艺。
霜雪和纪律,将瑟恩人锤炼成狂暴的战士,他们把他们的“马格拿”当成神来看待,绝对服从命令。
这一任的的马格拿,是尤其以铁腕治军著称的斯迪。
如果将瑟恩人的纪律、武备、战术和所有野人部落结合起来,那么,野人将空前强大。
但是,塞外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支离破碎,随着季节气候,如潮汐般时涨时落,没有形成瑟恩王国-领主-领民的稳定依存模式的客观条件。
瑟恩人,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孤立在野人部落之外的。
盾牌厅,守夜人的军事主官们在开会,激烈的争吵。
他们不能不争吵。
这种规模的大战,会有不计其数的人倒下,空出不知道多少位置,也会有不知道多少新人填补盾牌厅腾出的空缺。
谁也不想倒下;谁也想提拔自己人,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等候在盾牌厅外面的一大批“空降领导”,也等着建立功勋,参与到盾牌厅议事来,好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可是一旦塞外出战,必然有人要领取极度坚苦危险的任务;而有人则只需要摘唾手可得的桃子。
在坦格利安-史塔克轮流掌舵的时代,守夜人总司令总能够利用其巨大的影响力和背景,平衡和弥补这一切。
平民出生的总司令科格尔开了一个恶劣的先例:他不遵守贵族们之间的默契。
他大权在握,顺昌逆亡。
可是盾牌厅里的旧贵族们,可没有那些毫无见识的平民一般好拿捏,严酷的绝境长城,更是早早的剔除了他们中间所有的软骨头。
科格尔仗着自己守夜人总司令的身份,强行压制了指挥官们的争吵。
“服从命令!”
他乾纲独断,将所有指挥官赶出了盾牌厅,独自一人凝视着插满各种颜色旗帜的塞外沙盘。
科格尔这次彻底破坏了守夜人军事民主的传统。
而离开盾牌厅的指挥官们,则有意将不满的情绪,在整个守夜人队伍中扩散开来。
守夜人在过往数千年的战争中赢得次数太多,输掉的战争却屈指可数,以至于指挥官们普遍将对野人的胜利当做囊中之物,以至于他们中的极个别故意挑唆士兵的情绪,把这当做和不守规矩的、贱民出身的、靠着不光彩手段登上守夜人总司令位置的科格尔斗争的手段。
这种浮躁的情绪,在没有得到正确奖励的最精锐的游骑兵部队中,最能得到呼应。
叶子比作为正官的、出生高贵的班扬·史塔克更先感受到这种浮躁的情绪,一种灾祸即将来临的不妙感觉萦绕心间。
叶子把自己的焦虑私底下告诉了班扬·史塔克。
班扬·史塔克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下,焦虑的人变成了两个。
主官和副官共同的焦虑,又在整个班扬游骑兵中队扩散开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连班扬都打听不到任何有关这次作战任务分配的消息,但是班扬中队的煎熬,在刚刚回到绝境长城之后的第三天就结束了。
任务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叶子展开写在羊皮上的任务命令,头皮一阵发麻:
班扬中队,要跟随曼斯·雷德的游骑兵主力,先突破到鬼影森林的中心,驱散野人之王角逐中占据优势的硬足民部落,将之驱赶到鬼影森林的北方。
然后,游骑兵主力要再化整为零,返回鬼影森林,切断野人部族之间的联系,制造大规模的恐慌,配合行动缓慢的步兵,一个个的围歼散布的野人部落。
曼斯·雷德将亲自率领剩下的游骑兵,监视北方的瑟恩部落,防止他们南下。
而班扬中队在后半程的任务,则是扫荡先民泉峰以北20里的区域,和其他几支游骑兵中队共同保卫设立在先民拳峰的总指挥部的安全,提供充分的预警。
科格尔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他一手提拔为首席游骑兵的曼斯·雷德身上。
这意味着他完全不信任统御步兵主力的各个旧贵族领主们,完全剥夺了这在战争中真正能一锤定音的步兵主力的主观能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