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拼命的逃，往南逃，往绝境长城逃，裹着总司令科格尔逃。
别忘记带上六形人瓦拉米尔的脑袋，那是总司令科格尔在仓皇撤退时唯一的命令。
北方的瑟恩人出兵了。
被寄予厚望的首席游骑兵曼斯·雷德刚一交锋就被击溃，甚至来不及发出示警。
或许不能责备曼斯·雷德太多，因为他的身边早已人手不足。
但瑟恩人的铁流以摧枯拉朽般的气势，击散了早已是强弩之末的游骑兵，击穿了决战正酣的守夜人步兵，将被分割成一块块囚笼中的野人部族串联了起来。
焦灼的战局瞬间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倾倒。
兵败如山倒。
夜齿部出嚎风峡谷，夜袭已经完全失去对局势掌控的先民拳峰。
幸亏不要命的斥候示警得早，叶子和班扬一伙人才得以混在守夜人司令部中撤退。
影子塔的丹尼斯·梅里斯特还没来得及加入决战的主战场，折返跑回来，替总司令断后，和夜齿部交战，且战且退。
跑到天蒙蒙亮，终于冲出了到处都是野人伏兵的鬼影森林，冲到了绝境长城北面宽阔无比的数百米的无人空地。
丢盔弃甲士兵刚刚高举双臂，爆发出绝境得生的欢呼。一支尖锐的响箭穿透呼啸的寒风，笔直的射向被众人簇拥的守夜人总司令科格尔。
响箭从背后贯胸而过。
总司令科格尔栽倒马下，众人有的围上去救助；有的丢掉所有的累赘，拼尽最后一口气拼命的加速逃跑；有的转身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却看见一个高大苍白的男人站在吞噬了无数生命的鬼影森林的边缘，手持一柄漆黑如墨的巨大猎弓，再次张弓搭箭。
此时距离足足有两百米远。
狂风呼啸。
弓箭本应该毫无危险。
但是，莫名的巨大恐惧，却让众人像是被猎鹰盯上的兔子，惊慌的四散逃窜。
弓弦松开，弓弦尖啸声穿透呼啸的狂风隐约传来，却看见飘卷的白雪中一点漆黑拉出平直的轨迹，直指一个披着乌鸦斗篷、雪地上踉跄狂奔的人的后背。
高大苍白的男人放下弓，冷漠一笑。
就在此时，那人突然转身一跳，抽出一把短小的普通的猎弓，搭上短箭，看似随意的撒放出去。
轻飘飘的短箭在狂风中颤抖扭曲，却恰好拦住了笔直呼啸的长箭，在交汇的一刹那，骤然亮起蓬勃的烈焰，化做一道火流星，沿着长箭来时的轨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眨眼间就穿过了两百多米的距离，对准鬼影森林边缘那男子的眉心，呼啸而至。
那高大苍白的男子只来得及比出半个施法手势。火流星击穿了法术护盾，留下一圈溃散的魔法涟漪，击碎了那男子的左眼眶中木瘤一般扭曲的鲜红血肉，余势为消的划作飞灰和血沫，从头颅侧面飞溅而出。
高大苍白的男人捂着左眼，转身逃入鬼影森林。
雪地上的男子搭着已经断了弓弦的、弓脊的内部已经粉碎的普通猎弓，凝视着敌人逃窜的方向。
真可惜。
这样都还是让他跑掉了。
不过，如果刚刚他不跑，再来第二轮法术对决，自己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短促的交手，让叶子确认了绿先知的身份：布林登·河纹，上一任的守夜人总司令。他并没有如文献记录中那样老死，他在塞外找到了真正的力量，焕发了全新的、强大的生命。
他在黑火叛乱战争中失去的左眼，借由鱼梁木的生命力和巫术，再一次得到了新生，生长出了类似于心树眼睛的结构。
但是，现在他重获新生的法术之眼被击碎了，料他必然不好受。
只可惜他还有他的弓。那是一把赫赫有名的龙骨骨弓，轻盈、坚韧、而且能够放大魔法。
错非布林登·河纹借用龙骨骨弓放大巫术，去附魔箭矢，以穿透着不可能的距离和风雪；叶子也不可能反过来利用布林登·河纹构筑的法术轨迹，绝地反击。
隐秘的法术决斗已经结束，尘埃落定，班扬·史塔克这才刚刚跑到叶子的身边，扶着双膝，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刚发生什么了？那人走了？”
叶子有些意兴阑珊，将早已无用的猎弓往雪地一扔：“啊，是走了。”
黑城堡的大门已经洞开，城墙上吹响了一声凄惶低沉的长号。
一声，是乌鸦归巢。
二声，是野人入侵。
三声，三声很久都没有响过了，已经成为传说：凛冬已至，不死白鬼。
......
这些天，吃了大败仗、遍体鳞伤的乌鸦陆续归巢。
八千多人出塞，不足三千人回来。
位置是腾出来不少，但是重伤的总司令科格尔正在接受首席大学士伊蒙·坦格利安的救治，“不方便”接见任何人。
就算是想要争位置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这个节骨眼，会不会激起众怒。
功劳的评定、责任的界定，都因为守夜人总司令科格尔的重伤，而被耽搁了下来。
即便如此，窃窃私语间，依旧暗潮涌动。
但只要总司令科格尔的“病一好”，那么必然就要在盾牌厅召开军官会议，而且要将会议的结果公布出去，给所有守夜人兄弟们一个交代。
这个注定了的甩锅大会，最大的锅谁都背不起：到底谁应该为这次数千年来前所未有的惨败，背负责任？
讲道理，这口锅只能由发动这场战争，却又乾刚独断的总司令科格尔去背。
这或许就是总司令科格尔的伤“牵延不愈”的原因。
叶子斩杀六形人瓦拉米尔的功劳，以及“弗莱明·黑火”这个高贵的名字，按照守夜人的传统，是注定可以让他升入盾牌厅的。
从总司令科格尔仓皇败退时，也命令一定要把瓦拉米尔的脑袋带上，就能明白，这个功劳，或许是这次失败的战争唯一的亮点。
但是，整场战争的巨大损失，让叶子斩杀传说中的六形人的巨大功绩，变得黯淡无光。
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
这段时间，毫无功绩可言、“刚刚加入”守夜人部队、抱着叶子的大腿才逃回绝境长城的杰奥·莫尔蒙，却是唯一能够自由出入总司令居室的人。
他带着秘密的使命，穿梭在绝境长城一座座军事堡垒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