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活口

夜里，随着按察使司的队伍将整个封宅都勘察清理完毕后，陈思继等人也留在封宅中，并未离开。陈思继坐在已故的封彦忠的书房中，起身走出门外，喊道：“凌准、宋先生。”

凌准和宋不朽听到陈思继的呼喊，连忙从远处跑了过来，问道：“使君，有何吩咐？”

陈思继招了招手，说道：“你们进来一下。”

二人随着陈思继进入到书房后，陈思继开门见山的说道：“白天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府中除了封侍郎和两个儿子，其他尸体竟然都是护卫，一个女眷没有，封侍郎的发妻三年前过世，封天明和封天曜没有成家，府中没有自家女眷可以理解，竟然连一个女性下人也没有，这岂不是有些奇怪？”

宋不朽接着说道：“使君，我也发现了，而且院中其他尸首从身材体型和服饰上看，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一个宅院内一个下人没有，都是护卫，这本身就很奇怪了，看起来封侍郎似乎对什么人很忌惮，所以才在身边留下这么多护卫。”

陈思继从书房看向院内，说道：“看来，这个案子要比我们想象中复杂的多啊。”想到父亲陈远图在陈思继临行前提点的那些话，陈思继不禁有些头疼。

就在陈思继与宋不朽、凌准说话的时候，一个按察使司的小校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陈思继，立刻拜道：“使君，羽林卫在院内值夜时，于院中池塘的石桥下，发现一名生还者！”

“什么？！”陈思继立刻站了起来，说道：“人如何？”

“身中一掌，还能说话。”小校回道。

“走，带我过去！”陈思继让小校领路，等走到池塘边时，发现一个与院内死亡的其他护卫一样衣服的男人躺在地上，他面色苍白，看起来非常的虚弱，浑身湿漉漉的不断发抖。

陈思继走上前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如何活下来的？”

这名生还者并没有搭话，只是警惕的看着周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陈思继看着情形，对宋不朽说道：“宋先生，马上把他抬到屋里，让按察使司随行的官医进行医治，同时一定要封锁消息，这消息仅限于现在在场的这些人知道！”

“是，使君。”

宋不朽立刻指挥羽林卫的士兵将这名生还者抬进屋中，这人一开始还在挣扎，没想到没挣扎一会儿就直接晕了过去，宋不朽没差点吓死，这可是唯一的生还者，连忙差人把随行的官医喊来，经过官医的检查，这名生还者身受不轻的伤和惊吓，外加这两天两夜一直泡在水里，身体非常的虚弱罢了。

次日，经过按察使司随行官医的诊治，这名生还者已经苏醒，身体情况恢复的不错，经过宋不朽的告知，知道自己已经在按察使司和游侠院的保护下后，就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他叫梁小鹰，祖籍幽州，原是幽州兵马提司下辖斥候，一次与北燕国斥候队的遭遇战，梁小鹰腿部受伤便正式从兵马提司退伍，一个月前经同乡介绍来到翰州平阳府，当时封彦忠正招募护卫，没有说明其他，只是说保护府邸的安全，直到三天前，封彦忠突然对所有人告知夜间会有人袭击让所有人做好准备。

原本都以为是些小毛贼，没想到来的人武艺手段非常高强，梁小鹰凭借自己多年斥候的警惕感立刻感觉到来人不是凡人，所以在交手的时候，梁小鹰故意漏出破绽以肩膀硬接了严童一掌，借机直接跌入池塘中躲在石桥下，凭借着求生的欲望一直存活到现在，说来也是梁小鹰命大，如果不是最后时候严童身受重伤，扰乱了曲素女的心智，没有仔细检查现场，恐怕梁小鹰也不会那么轻易存活。

期间建平县衙的捕快来的时候，梁小鹰并没有出现，他只是觉得一县捕快无法保护自己的安全，来人的手段自己可是非常清楚，所以一直等到按察使司到来之后才露面。

梁小鹰的苏醒给陈思继带来了许多有用的信息，梁小鹰告诉陈思继，袭击封宅的人按照封彦忠的说法是严童和曲素女，同时他在桥下也听到严童曲素女走之后，又有几人来到院子里处理了现场。

陈思继知道了袭击的人，立刻交代宋不朽要严格看护好梁小鹰，特别叮嘱让凌准亲自看守梁小鹰，另外一边已经差人前往京都按察使司和游侠院，调出严童和曲素女在游侠院的档案。

封家父子三人已经入殓完毕，陈思继分出羽林卫三十人作为护卫单独看护三人棺椁，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尸体腐烂比较快，好在按察使司官医拥有独家秘方，可以延缓尸体腐烂的速度，这样可以保证尸体在验明正身送往京都后，不会出现太严重的腐烂现象。同时安排翰州镜明和曹寅虎带来的翰州兵马提司共计七十余人，将封宅方圆一里的范围进行封锁，任何人无令不得靠近。

一切安排妥当后，天色已晚，陈思继坐在椅子上双手不断按着自己头部两侧的太阳穴，来到建平县已经两天两夜，事情依旧是扑朔迷离，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知道为什么封彦忠会告假离开京都，带着封天明和封天曜来到这建平县，而且据梁小鹰所说，封彦忠已经提前知道有人会来杀自己，完全有时间离开建平或者向翰州求救，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这些问题都让陈思继很是头疼，他刚入按察使司不过半年，突然接到这么大的案子，这有些超过他的能力范围了，就在陈思继苦恼的时候，有人来报，翰州司法参军曹寅虎来了，陈思继立刻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出来，起身出门迎接曹寅虎。

曹寅虎，年纪大约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肤色微黑，目若朗星，下巴的胡须直垂胸前，早年间在菖州边军因杀戮名声大噪，北燕人称之为“曹阎王”，后来调任到翰州担任司法参军，渐渐的人们忘却了“曹阎王”的称呼，转而因为那一缕直垂胸前的胡须，称之为“美髯公”。

不过这曹寅虎更重要的一个身份便是游侠，其父当年也是游侠军的一员，后在攻打京城之战中阵亡，曹寅虎承蒙父荫直接进入边军，打出赫赫威名，而后凭借在边军攒下的军功，便来到了翰州担任司法参军。

“贤侄，老曹我深夜来访，不会打扰吧！”陈思继还没有看到曹寅虎，就已经先听到他那爽朗的声音。

“曹叔叔，怎么会，快请进。”陈思继笑着迎道。

这曹寅虎论辈分，与陈思继的父亲陈远图当属一辈，所以曹寅虎喊陈思继贤侄，陈思继喊曹寅虎叔叔也是无可厚非，而且曹寅虎刚入军中的时候，一直跟随陈远图左右，所以曹寅虎与陈家关系非同一般。

二人进屋坐定，曹寅虎率先开口，说道：“贤侄，这几天人多眼杂，一直不方便问你，为什么京都游侠院和按察使司会派你过来，之前翰州地界一直是林副使负责，你才入按察使司半年，怎么是你来翰州？”

陈思继苦笑着说道：“曹叔叔，你的疑问与我一样，直到我父亲跟我解释过后，我方才明白为何会派我过来。”

“为何？”

“《游侠使令律》第七十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