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南锦衣的师傅正对着一个牛头马面怪施法。
刚听到消息时,柳韩山以为是秦邺,等他一脸惊慌地冲进去时,发现秦邺还被捆在原来的地方。他注意到了端木朝着他看过来的目光。同时,端木也注意到了他方才的紧张。二人互有答案,却都心照不宣。
随堂似乎只关注于眼前,他聚精会神地看着端木施法,表情肃穆,眼神里跳跃着火焰一样的光,一动不动。端木在初春的寒风中施法,手中的火焰越来越旺盛,火焰却从暖橘色变成了冰蓝色。一轮咒术完毕,他将手伸到了随堂捧着的酒坛中,从中拽出了一个东西来。
端木的动作极快,快到柳韩山只看了大概——那东西黑不溜秋地,像是条大泥鳅。本以为端木会有什么高明的处理方法,哪知道他的方法直接的很,撬开怪物的嘴巴,直接将大泥鳅塞了进去。
眼见着怪物痛苦挣扎,端木往后退了一步,念动咒语,随着无数道金光射向怪物,令柳韩山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大泥鳅竟然从怪物的肚子里钻了出来。伴随着大泥鳅落地后化成一滩黑泥,怪物开始发生变化,先是牛角蜕去,跟着马面舒展,最后变成一个人的样子。
“他是楚家的人?”柳韩山看到了脱落下来的铜牌:“楚申,这应该是他的名字。”
端木看着柳韩山没有回应,径自走到那人跟前,抬脚在那滩黑泥上碾了一碾。一个类似婴儿的啼哭声从他的脚下传了出来,那声啼哭极短,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耳朵里。柳韩山赶忙过去查看,可端木移开脚的那团黑泥里什么都没有。
他将注意力放到楚家人的身上,发现那人已经咽气。
细看,发现除了肚子上的伤口外,他的皮肤表面还有多处伤口。那些伤口很小,像是被针扎出来似的。柳韩山要了一把匕首,在死者身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稍微大的伤口,用刀尖将那个伤口挑开。
刚挑开,一根夹着血的藤蔓就蹿了出来,柳韩山见状一闪,用匕首将那藤蔓挑断。藤蔓掉到地上,立马变成了两根藤蔓,像蚯蚓似地在地上游动着,它不是往土里钻的,而是往活人身上钻的。
察觉到藤蔓的意图,柳韩山赶忙用匕首将它们钉在远处,同时命令县衙内正在围观怪物的众人散去。
端木观察了他一阵子,发现他对力道的把控很准确,在没有切断藤蔓的情况下,将其压制住了。可藤蔓极其纤细,就算他武艺再高,也不能阻止藤蔓必然断开的结果,关键时,端木打了一团火过去。
“让开!”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柳韩山没有犹豫,立马移开匕首,火焰落到藤蔓上,将其烧成灰烬。
“多谢端木前辈。”柳韩山拱手,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这是——”
“是上古时期的一种邪物,形似藤蔓,其实是一种虫。”端木解释着:“这种虫子很奇怪,它们与太岁是相爱相杀的关系。它们以太岁为食,却又被太岁压制,是个让人捉摸不透地,很有趣的小家伙。”
“既以太岁为食,为何袭击人类?”柳韩山不解地看着地上的那摊灰烬,方才他看得真切,那藤蔓就是冲着人去的。
“因为它需要以人为载体,且以活人最好。离开了人,它活不了多久。”端木介绍着:“按说这种虫子早就该覆灭的,因为被它寄生的都会变成怪物,而怪物一定会被消灭,消灭它的通常都是有些道行的。关于这种虫子的最后一次记载,出现在一本杂书上,而根据那本杂书上记录的时间推算,距今起码已有万年。数万年的时间,这虫子是如何活下来的,又是如何被寻找到的呢?”
“探究这些已经没用了。”柳韩山指着那个已经死去的楚家人:“怪物在这里,藤丝或者说那种奇怪的虫子在他体内,城里可能还有几十个,甚至是上百个像他这样的怪物,我们该怎么办?这虫子杀不死,总不能一根一根拽出来烧死吧?天知道他那身体里还藏着多少像这样可怕的东西。”
“柳兄多虑了,处理这样的怪物很简单,端木前辈说了,只需要放把火将他们烧了就成。”随堂在一旁插话:“我们之所以没有用火烧,是想看看这人还能不能救。结果嘛,柳兄也看到了,人死了,这虫子还跑出来了,差一点就伤及无辜了。”
“如果我没有挑破那个伤口呢?”柳韩山问,看向那个死人,除了被他挑开的那个伤口外,别的伤口里,藤蔓只露出了一点点。
“放心,出不来的。”随堂眯着眼:“这也是端木前辈告诉我的。这牛头马面怪与别的怪物不同,除了这种像虫一样的藤外,还需要太岁。简单来说,这虫子就像是我们的血管,而太岁是他变成怪物之后的皮肤,不能说是刀枪不入,起码入了盗抢也死不了。柳兄若是不信可以用手摸摸,那怪物的皮肤跟太岁一样。”
柳韩山伸手摸了下,果然与正常人的皮肤不同。
“还是随兄见多识广,以随兄看,这具楚家人的尸体该怎么办?”柳韩山故意问随堂,随堂呵呵一笑,答道:“柳兄取笑了,我这不是跟在端木前辈身边学的嘛。这见多识广的是端木前辈,我呢就是个多嘴多舌,帮忙说话的。”
稍微停顿后,随堂又道:“依我看,这具尸体留不得,早烧早干净,但他毕竟是楚家的人,这事儿还跟楚家的那几位回报一下。这信若是柳兄不想写,由我代笔也可,相信楚家那几位也不会为难咱们的。”
“那就依着随兄的办法来吧。”柳韩山将匕首收起,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这人死了,这人怎么办?”
柳韩山指的是秦邺,大半日不见,秦邺颓废了很多,尤其在看到楚家人的惨状后,他似乎一心想要求死。听到柳韩山的问话,也只是抬起眼皮来,认命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还得听端木前辈的。”随堂陪着笑:“前辈的意思是,再拿这个怪物试试。不瞒柳兄,今日柳兄不在,我与端木前辈研究了好几种办法,这前面几种都失败了,结果有跟这个一样的,也有比这个惨的。眼下还剩下最后一种,前辈的意思是,在这个还活着的怪物身上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