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您是我的主子啊。”丫鬟吓得要往地上跪：“夫人，奴婢知道奴婢的出身不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但奴婢会努力学的，奴婢求您不要再把奴婢卖出去。”
“我好不容易才买回来的人，怎么可能再卖出去。”秦娘子将丫鬟扶了起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是我没有早点儿遇上你，若是早些遇上你，就没有买和卖这个字眼了。”
“不不不，夫人说的是事实，奴婢的确是被夫人买来的。奴婢不敢欺瞒夫人，奴婢已经被卖了好几家了。”丫鬟低着头：“奴婢的娘去世了，爹爹还年轻又娶了个媳妇儿。继母人不坏，就是家里条件不好，养不了那么多孩子。有人来村子里收人，说是送到城里给有钱人家做丫鬟。奴婢那时候已经八岁了，懂得一些事情了，是奴婢自愿被卖的。”
“那些人对你不好？”
“夫人问的是那些人牙子吗？不，他们对奴婢很好，起码没有打骂奴婢。”丫鬟依旧垂着头：“他们给奴婢选了个很好的人家，若是当丫鬟的话，日子也不难过。可他们不是买丫鬟的，是给患病的老爷买冲喜丫头的。他们允诺奴婢，若是一切顺利，就让老爷将奴婢抬成妾室，就算无儿无女，也能保奴婢衣食无忧。”
“你既到了我跟前，就说明此事并不顺利。”
“的确不顺利，老爷他死在了成亲的那个晚上。老爷有好房媳妇儿，还生了好几个孩子，他们为了争夺老爷的钱财大打出手。后来，他们就把怨气撒在了我身上，将我给卖了。”
“这些人也太可恶了。”秦娘子气愤道。
“第二家，是给他们那个傻儿子买媳妇儿的。那傻子二十多，却长得跟我一般高。说话做事像个孩子，脸却长得跟个小老头一样。但他不坏，他管我叫姐姐，会帮我干活儿，会跟在我的后面让我跟他一起玩。我是真心想要照顾他的，我不介意做一个傻子的媳妇儿，只要傻子对我好。可他死了，去河里捞鱼的时候淹死的。他太傻了，他不知道打鱼都是要坐船的，他听着那帮小孩子的话，以为人和鱼一样，都是可以在水里游泳的。他爹娘倒是没怪我，可他都死了，家里也用不着什么儿媳妇了。”
“第三家，只有一位夫人。她亡夫是当兵的，死在了战场上。他们没有孩子，她只能守着丈夫的灵牌过。”
“这倒是个情深义重的女子。”
“夫人错了，哪里有什么情深义重，不过是万不得已。他们成亲后不久，她夫君就走了，两个人压根儿没什么感情。她之所以守着，是因为娘家婆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们嫌她再嫁丢人，愣是让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独守空房，这一守就守了二十年。等把她爹娘送走，公婆熬死，她已经没有了再嫁的资格。她老了，没有人会要她了，即便有，也不是真心之人。她的性格开始变得古怪，好的时候，她让丫鬟管她叫姐姐，不好的时候，就找各种理由打她，甚至想要杀了她。”
丫鬟说着打了个冷战：“我在那位夫人身边待了三年，许是担心自己有一天真的会杀了我，她将我卖了，卖给了夫人遇见我之前的那个人。”
“你的命太苦了，你放心，我绝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有一个女儿，尚未出生，不会让你给我当童养媳。我性格很好，不会打人，而且我夫君是捕快，我不可能知法犯法。我把你带回来，是因为我有孕在身，我夫君不能经常陪我，这宅子太大，我一个人住害怕。我是真心拿你当妹妹的，你也可以真心拿我当姐姐。你今年多大？若是信得过我，我日后帮你找个好夫婿。相信我，你的苦日子过完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奴婢今年十五，奴婢也觉得遇见夫人是奴婢的福分。”丫鬟轻轻福了福：“奴婢有好几个名字，都是先前的主家给取的，奴婢觉得不适合告诉夫人。要不，夫人再给奴婢取个名字。”
“你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二丫，就是乡下人常见的名字。”丫鬟不好意思道：“奴婢本姓董，董二丫，就是董家二丫头的意思。我爹兄弟两个，我大伯家也有个闺女，叫董丫，我是家里头的第二个女孩儿，就叫二丫了。”
“我姓张，我夫家姓秦，他们都管我叫秦娘子，你想要姓什么？”
“夫人说了算。”丫鬟低着头。
“那随我夫君姓秦吧，日后嫁人的时候，就说是我夫君的妹妹，你还管我叫姐姐，就当是我的小姑子了。有个做捕头的姐夫，起码在安平县里，没有那个婆家敢欺负你。”
“夫人！”丫鬟跪在地上：“您这让奴婢说什么好？奴婢就是给您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您对奴婢的恩情。”
“只是个名字而已，你快起来，我这肚子里有孩子，你可不能让我老弯腰。”秦娘子把丫鬟拽起来：“我都二十出头了，才有这么一个孩子，你可不能害我。”
“奴婢不跪了，奴婢等小姐出生后再给夫人跪。”
“好了，说得我肚子都饿了。”秦娘子将碗递给丫鬟：“我瞧着你穿青色的衣裳挺好看的，要不就给你娶个名字叫秦青吧！我喜欢蓝色，等我女儿出生了，我就给她取个名字叫秦蓝。这青跟蓝，都是颜色，我觉得我不算厚此薄彼。”
“这是奴婢的福分，夫人放心，等蓝儿小姐出生，奴婢一定会用自己的命去护着她。”丫鬟又想跪地，看见秦娘子的目光，硬生生的忍住：“奴婢听夫人的，奴婢以后就叫秦青了。奴婢有正儿八经的名字了，奴婢再也不是那个被人随便叫着的二丫头了。”
“傻瓜，你本来就应该有个属于你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名字啊。”秦娘子摸着她的头：“记得，别再叫我夫人了，乡下地方，可没有什么夫人不夫人的。”
“奴婢……夫人放心，出门的时候，奴婢一定喊您姐姐。”秦青将小米粥递到秦娘子手里：“夫人，这老宅子是您从别人手里买的吗？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碰见了隔壁的阿婆，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我觉得，这宅子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