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的沈夫人是沈老爷的续弦,也就是沈秋燕的继母。
沈老爷选她做续弦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她长得与沈秋燕的生母有七八分相似。第二个,她是曾有过婚嫁的妇人,据媒人所说,她是因为不会生育被夫家给休了的可怜女人。沈老爷疼爱沈秋燕,并不想再要什么孩子,娶个不会生养的女人对他而言再好不好。
这位沈夫人进门之后的确没再生养,对待沈秋燕也是视如己出。因她进门的时候,沈秋燕年纪还小,加上她对沈秋燕很好,尽到了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故而沈秋燕一直当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她从未有过任何提防。
可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本是烟花女子,靠着容貌与手腕嫁与一富商为妻,可婚后却嫌弃富商年纪大,不守妇道与人私通。被富商发现后,她跪地请求,富商心软,将她休出门去。原以为可以跟心仪之人双宿齐飞,那晓得那人是个骗子,见她被富商休了,无利可图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了养活腹中的孩子,她迫不得已又回到了烟花之地,并且在那里将自己的女儿生下。为了给女儿一个好的生长环境,她将女儿送到一户人家寄养,又为了给自己寻一个好的归宿,她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动人的,令人怜惜的谎言,在经过一番筹谋后,嫁入沈家成为沈老爷的续弦。
她之所以愿意安安稳稳地做个沈夫人,一是沈家很好,二是沈老爷很好,三是她明白,沈家已经是她努力的最高峰,她要是在作下去,怕是找不到比沈家更好的归宿。她对沈秋燕既有真心也有假意,真心是因为她也有一个女儿,她把对女儿的好转嫁到了沈秋燕身上。假意是因为她知道沈老爷在乎沈秋燕,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她要讨好沈老爷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要对沈秋燕好。
可随着女儿渐渐长大,她开始为自己的女儿筹谋,她相中了沈秋燕的未婚夫,恰好她女儿也相中了吴三喜,于是就想到了中途掉包,以新娘换新娘的把戏。
她们为这件事筹谋了很久,从身高到体态,从容貌到一言一行,她让自己的女儿变得跟沈秋燕一模一样。她跟沈秋燕的生母原就有七八分的相似,沈秋燕像她的母亲,自己的女儿又刚好像她自己,于是沈秋燕跟她女儿也就有了七八分的相似。
这七八分的相似是天生的,那后天的一两分就是刻意的,在没有正主做对比的情况下,自己的女儿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取代真正的沈秋燕。
劫匪是她们请人假扮的,沈秋燕、贴身丫鬟和乳娘是她们故意让人给冲散的,贴身丫鬟和乳娘没有携带财物逃走,而是被她们斩杀之后扔到了悬崖底下。原本,她们把沈秋燕也给扔下去了,但不知为何,她竟然活着回来了,还跑到了她们跟前。
根据沈夫人以及女儿的描述,他们在悬崖下面发现了两具枯骨,从现场遗留的东西来看,她们应该就是沈秋燕的贴身丫鬟和乳娘。至于沈秋燕,她只记得她被砍伤后逼下悬崖,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年半后。她是被人从悬崖底下救上来的,救她的那个人是哑巴,无法准确描述当时的事情,她之所以回来,是因为知道吴三喜带着假的沈秋燕回来了,她不能让她们母女的奸计得逞。
案子是水落石出了,可结局令所有人唏嘘。
沈夫人被沈老爷给休了,且以故意杀人罪被收监,于当年秋天问斩。
假的沈秋燕因为身怀六甲,被判缓刑,待孩子生下后改为流放。
吴三喜虽然知道了她是假的,可夫妻三年,总有些情分在,加上孩子的事情,他对假的沈秋燕有些说不清辨不明的情绪。尽管恼恨她设计了自己,他还是忍不住代她求情,最后抱着孩子去了她的流放地。
真的沈秋燕问吴三喜要一张休书,在与沈老爷相认后,嫁给了她的救命恩人,但因为受伤的缘故,沈秋燕无法再做母亲。他们收养了一个孩子,眼下那孩子已经上学了。
沈老爷因为沈夫人的事情觉得愧对女儿,在沈秋燕成亲后,将家里的生意以及府里的大小事情交给了沈秋燕夫妇处理,他则隐居山寺,多年未出。
这活人尚且能被取代,死人岂不是更容易?柳春的这个提醒柳韩山也想到了,可不知为何,他异常坚定,躺在棺木里的这个就是周林。可周林早就已经死了,他的死亡时间跟棺木之人腐烂的程度不同,为了解开这个答案,迫不得已,他只能让柳春快马加鞭回安平县请南锦衣。
他相信,只要南锦衣来了,发生在周林身上的事情就一定会被解开。
安平县,百草堂,后厨。
南锦衣将洗干净的生姜切成细丝,与红糖和紫苏叶放在一起,加开水冲泡后盖上盖子。白薇捂着肚子坐在一旁,愁眉不展,一脸沮丧:“老娘好歹是个妖怪,怎么活了几百年反倒活得跟个人似了?锦衣,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是不是大限将至了?要不我咋能肚疼呢?我们老虎又不来那个东西,你说是吧?”
“你现在不是老虎,你是人!”南锦衣将冲泡好的热茶递到她面前:“温经散寒,试试看。”
“要不要我变回老虎的样子给你看?”白薇哼哼唧唧:“你们凡人都是这么麻烦的吗?”
“生老病死是凡人躲不过去的事情。”南锦衣帮白薇把脉:“没什么大事儿,多休息,不要仗着自己是妖怪,就总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哪有?别以为你是大夫就可以冤枉我。”白薇抿着那碗茶:“这茶好辣,能不喝吗?”
“如果你想喝苦药的话,我不介意再帮你熬一碗,毕竟苦药见效更快。”南锦衣瞄着另外一个炉子,炉子上煎得是药,是给秦娘子的保胎药。许是在村里受了惊,自打回安平县,她的胎像就有些不稳。药是提前熬的,等到了时辰,秦青会过来拿。
明知道那药不是给自己煎的,白薇还是摇了摇头:“我才不要喝苦药,这茶,凑合着喝吧。对了,你家夫君呢?我见衙门那边清净的很,他又不在你这药铺里,莫不是出去寻风流了?”
“办案去了,说是天黑前能回来。”南锦衣看了眼天色:“可我估摸着天黑前他是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