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轻轻呼出一口气,好让自己舒服点,她声音大了些,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围观百姓身上,“你们也知绑我的人乃齐国公府的人。昨日我与齐国公府的小姐发生了些争执,今日便被这样对待。你们今日看我只当看了乐子,背后还指指点点,可你们想过没有,若是有一天你们得罪了权贵,又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柳慕看着身边那个男子,“齐国公府中人污蔑我与这男子偷情,且不说这男子长相丑陋,我看他就像癞蛤蟆一样,且就论他愿意与我一同游街被大家谩骂,且一脸高兴你们还看不出问题吗?定是齐国公贿赂了他,来污蔑我的名声,谁又会和钱过不去。”
围观百姓你看我,我看你,指着柳慕道,“柳家二姑娘是什么意思?”
一人接道,“说她是被齐国公府逼的。”
“这事该信谁?”
“我怎知道?”
一姑娘怯怯道,“我确实听到昨个齐家大姑娘欺负柳家大姑娘来着,却被柳二姑娘打了。”
柳慕继续道,“我与你们一样,在朝中无权无势,对付仗势欺人者却得到了更厉害的欺压。昨个齐国公原本想为女儿出气杀了我的,是齐家大小姐想当太子妃才饶了我一命,想出这么一个侮辱人的方法来。敢问他日在场众人得罪了权贵,又有谁能全身而退,你们的下场又会比我好多少?”
柳慕此言一出,立马点醒了围观百姓,跟柳慕相比,他们甚至不如她,柳慕还有一个在朝为官的爹,他们有什么?若有一日,他们遇到像齐国公这样的权贵,又该如何行事?
立即便有一个男子上前指着齐国公府中家丁问道,“柳二姑娘所言可是真。”
齐国公府下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顿时便慌了神,慌神之余只顾驱赶他们,“大胆刁民,竟敢冒犯我们齐国公府,不要命了。”
一人凌厉的声音传来,“齐国公府当真是好大的威风,不知是在京城,是齐国公府大,还是王法大?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知齐国公可否比身帝王。”
这声音十分熟悉,柳慕顺着那声音望去,便见一穿白袍的男子正站在围观群众外,神情冷峻,怀中抱着一只猫,如遗世独立的神仙。
竟是江临绰,等等,小霸怎么在他怀中。
百姓们冲上去,“是啊,这事齐国公府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江临绰趁乱钻入队伍中,一脚将齐府家丁踹飞了出去,一飞刀从他袖中划出,将柳慕身上所绑绳索连根切断,他解开自己的外袍,袍子一扬,盖在了柳慕身上。
他低垂着眉眼,眉眼如玉,正专心的为她系着外衣绑带。
望着他专注的面容,柳慕呼吸一滞。
身着单衣被游街示众,柳慕不是不羞愧,只是她藏起了那份羞愧,高昂的头颅,心中暗暗告诉自己,这不是她的错。
江临绰将外衣披到她身上的那刻,她只觉那薄薄的衣衫裹住了她所有的自尊,让她能够重新昂首站立在众人面前,她眼眶一红,所以伪装的坚强土崩瓦解,露出一丝脆弱来。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自己惊扰了他的动作。
为柳慕披上外衣后,他一手将称与柳慕偷情那男子拽了过来,匕首顺着他的脖颈缓缓朝下滑去,一路将他的衣服割个粉碎,江临绰淡淡道,“成婚了没有。”
那男子险些吓尿,想挣扎却挣扎不开,“放开我,放开我,没有成婚。”
“你无端污蔑人家姑娘的做法着实可恨,今日给你个机会澄清此事,待我匕首滑到你身下那处,你便再无娶妻机会。”
那男子能感觉到匕首滑在他身上冰凉的触感,结巴道,“你不……不……敢的。”
“你这胆色都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匕首滑到那处,那男子哭求道,“你饶了我吧,我就是齐国公府中负责倒夜香的,我地位卑微,惹不起侯爷,便只能他叫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这男子话一出,今日事便明了了。
江临绰收回匕首,不再理会那男子,将小霸放在柳慕怀中,拽着柳慕胳膊,“随我走。”
柳慕被绳子绑了太长时间,被他力道一扯,便朝前趔趄一下。
江临绰表情出现一丝龟裂,嘀咕一声,“麻烦。”犹豫片刻后,突然弯腰将她抱起。
身体失重的感觉袭来,柳慕双手连忙揽住他的肩头。
这厢薛鹤叫停马车后,便连忙跳了下去,正待上前救柳慕,却见一陌生男子陡然出现在柳慕身边,抱起柳慕便走。
人群中有人望着江临绰叹息道,“这位郎君长的实在是俊俏啊。与柳家二姑娘郎才女貌,莫不是与柳二姑娘心意相通之人?”众人目光落在齐国公府家丁身上,目露鄙夷,“堂堂齐国公府,一等勋贵,做事着实下作野蛮。”
江临绰抱着柳慕走出人群,而薛鹤的目光则一直落在柳慕身上。
身边侍卫提醒道,“秦王殿下,您怎的了?”
薛鹤追着江临绰而去,语气中有一丝慌乱,“她便是我梦中之人。”待他跑到柳慕身边,正待说话挽留时,却陡然对上柳慕不解的眼神时,头轰鸣一声,高大的身躯猛的朝地上坠去。
侍卫见他昏倒,慌作一团,自然便无人顾忌柳慕了。
江临绰立在原地,眼神冷漠的从薛鹤身上移到柳慕身上,“你认得他?”
“不认得。”
既然不认得,那便没什么好留的,江临绰向来不关心他人,抱着柳慕继续往前走,将所有的喧嚣留在身后。
江临绰的衣袍被风吹起,俊秀飘逸,他抱着姑娘的姿势也极其好看,可入画。
待到了僻静处,柳慕身体恢复了知觉,从他怀中下来,忍着身体的痛弯身向他行了一礼,笑道,“多谢你又救我一次。。”
望着她强挤出来的笑,江临绰皱眉道,“笑不出来便不要笑了,何苦为难自己。”
柳慕走在他身前,微微垫脚,“笑不出来也要笑的,若长久不笑,便忘了笑,那生活中便只剩下哭了。”她轻易不将软弱示于人前,但一个人坚强太久,总会有绷不住的时候,绷住的时候她笑,绷不住的时候她也笑,因为她不允许自己在人前哭。
江临绰猝不及防对上她有些倔强的双眼,心脏猛的跳动一下,倔强如她,方才竟是忍着不哭的吗?他别开眼,不去看她。
江临绰压住心中的异样,缓缓开口道,“我救了你两次,你若想还恩,也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柳慕浑身鸡皮疙瘩立马起来了,他是想让自己……以身相许吗?
不可以。
柳慕立即转移话题,“你的恩情待我日后再还吧。今日我有一事不明,小霸怎么会在你那?”
江临绰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便是它去寻的我。”
柳慕用手挠了挠小霸的肚皮,“是你去找了救星吗?小霸真厉害。”
昨个夜里柳婉宜昏迷后小霸便偷偷溜出了府,小霸心忧主人,却又不知该如何救主人,关键时刻它想到一个对它有所图之人,将熟悉的他吵醒。
江临绰回忆起昨个夜里的场景,他刚睡着,小霸突然跳到他脸上,他惯性的将它挥落下去,小霸又跳上来,如此往复,小霸真是把江临绰的耐心耗尽了,威胁道,“今个你主人不在这,你若再招惹我,明日我便炖猫吃。”
小霸害怕的浑身毛立起,犹豫片刻后却又朝江临绰扑了过来。
提起小霸的主人,江临绰才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揪住小霸的脖子,顺势抱在怀中,“可是你的主人出了事?”
小霸竟点了点头。
江临绰探究的目光在小霸身上扫过,“我就知你与普通猫不同,救你主人可以,待我救了你主人,日后待我需要你之时,你便乖乖跟我走可好?”
小霸喵了两声,耷拉下脑袋,最后竟又直起脑袋,一双圆眼睛定定望着江临绰,下定决心般的朝他点了点头。
见小霸点头,饶是冷静自持的江临绰都险些失了态,“你果真不是凡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