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今日来了一位客人,那客人乃是五品官员家中的管事,姓宋。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白府虽是京城巨富,私下里孝敬过不少官员,与许多官员们的关系都不错,可他们都是私下里来往,明面上,是没有官员愿意派自己亲近之人上白府的门的,嫌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白父热情的将宋管事招待了一番,事后才又惶恐的问道,“不知宋管事登临寒舍有何要事?只要小人能办到的,立即就帮柳员外郎办喽。”
宋管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开门见山道,“我家老爷见你家表少爷一表人才,智勇无双,想与你家表少爷结亲。”
“什么”,白父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宋管事笑道,“可是有何不妥?”
他白家在京城还有些名声,他那外甥在京城亦有些名声,且那名声若要人打听了去,定是要下定决心与之远离的,哪有人会上赶着与之攀亲?还是出身高贵的官宦人家。
除非对方名声也是臭了的。柳员外郎之长女柳婉宜,近日陷入太子选妃的风波中,名声在京城已然臭了,在朝为官宦人家是断不会有人娶她了,这种情况下,有些父母为了让女儿不低嫁,便会在京城外寻门亲事,可也有想让孩子留在京城的父母,便会为女儿选个低门槛的亲事,这样碍着自己的地位,对方也不敢对自己女儿做什么。
白父承认自己想攀附权贵,与外甥江临绰感情也不深,可这婚事,他还真不能轻易应下。
江临绰成长过程中,他对他的管束教导甚少,赏给口饭吃全是看在已亡的妹妹的面子上,既然自己对他无舅父的慈爱之心,自然也不能自认为对他有养育之恩,而随意干涉他的婚事。
白父慎重道,“此事我得与我那外甥好生商议一下。”
宋管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怎的?我们柳家二小姐还配不得你那……外甥。”宋管事话说的隐晦,可白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是说自己的外甥无父无母,又没有一官半职在身,柳家能看上他,是他的福分。
等等……白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柳家二小姐?与啊绰要结亲的不是柳家大小姐。”
“自然是柳家二小姐。我家二小姐到了年龄,家中自然要为她的婚事考虑,我家老爷说了,所选之人不看家世,只我家小姐真心喜欢便好。看来为何选中你家表少爷,你还不知情,你家表少爷不知何时见了我家二小姐,一见钟情,早已情根深种了,前些日子听门房说,你家表少爷日日在我家角门等候,期待能见我们二小姐一面呢。”
白父想起江临绰那个冷心冷情的样子,顿时便觉宋管事口中之言不可信。
面对宋管事的咄咄逼人,白父强撑着道,“今日我便问问我那外甥的意思……”
宋管事眼神微眯,“呵……既然白老爷做不了外甥的主,那便也不必问了。这门婚事就此做罢。”他说罢,便甩袖,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白府。
恰好白倘刚从府外回来,见此一幕,忙上前问道,“爹,那人谁啊?架子挺大。当真讨厌。”
白父便将宋管事的来意说了一遍。
“想与啊绰定亲,天大的好事啊。爹,你就应该干脆应下。”白倘面露喜色,眼中难掩兴味,扯着白父的胳膊继续絮叨,“爹,方才我若在府便好了,你年龄虚长儿子这么多,怎的还办不成事?啊绰那个性子,从不主动与女子交往,若您不为他定下婚事,他上哪讨老婆去?孩儿前些日子还在忧心啊绰日后是否会孤独终老呢,如今看来,倒是我多心了。嘻嘻。”
白父白了白倘一眼,“啊绰的性子你还不了解,若他不愿,谁又能强逼了他去。不说啊绰,就说你,为父不让你与那姜家小姐交往,你听了吗?”说到这,白父心中满是怨气,冷哼一声,“且那宋管事就知道放屁,竟说啊绰对那柳府二小姐一见钟情……呵,当真可笑,啊绰若能随意对一女子一见钟情,我……”白父环顾四周,指着一张桌案道,“我便这桌子吃了。”
白倘也点了点头,“这点爹说的对。”
说完江临绰的事,白父便把目光转移到了儿子身上,“你与姜家小姐没有结果,儿啊,趁现在情不深,趁早了断。”
“啊,爹,我去看看啊绰在做什么,顺便问问他愿不愿意接这门婚事。”
……
“好帅”
“俊到我心坎里了。”
“你说这般俊俏公子怎会来我们庆王府当伙夫呢?”
“这年头,帅也不能当饭吃?定是家世不好。”
“我看不像。”庆王府内两个丫鬟将后厨的窗户偷偷开了个小缝,正透过那小缝不停张望着,近日,后厨房来了一个俊俏如谪仙人的厨子都消息在府中都传遍了,那厨子不但长的俊朗,做饭手艺亦是一绝。
江临绰正专心处理着手中鱼,他利落的划开鱼的内腹,将鱼腹内的东西取了出来,他将鱼清洗干净,拿了一把细长的刀,准备将处理好的鱼片成片,突然他动作一顿,将刀放置在刀架上,将鱼丢在案板上,用水清洗着自己的双手。
阳光透过小缝照进来,恰好照在他五指分明的双手上,一瞬间,就连他手上的水珠都发出细碎的光芒。
窗外的两个婢女正欣赏着那双手,口中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江临绰朝窗户边走来。
“他朝这边走来了。”
“是不是我们吸引了他的注意?”
其中一个婢女连忙抽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白日里就开始做起梦来,与同伴道,“我乃庆王府婢女,他乃庆王府的伙夫,你说,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一定有的。”
江临绰立在窗户前……
两个婢女的心跳的快了些,突然只听“啪”的一声,窗户竟硬生生的在她们二人面前关闭了。
终于清净了,江临绰重新回到案板上,专心处理手中之鱼。
入庆王府这几日,时常有婢女蹲守在窗台看他,他烦躁得很,却也只能忍受她们异常的目光。
那日脱险后,他便想弄清楚自己与庆王到底有何干系,恰好碰到庆王府招伙夫,他自告奋勇,便顺利被招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