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来前厅的不是别人,正是霍浔。
“二位这是在干什么?”少年低沉略带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黎玖皱眉,站直身体,垂下拿着匕首的左臂,冷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霍浔坐在原来黎玖旁边的椅子上,“若不是在下给那知府大人写了信,这位张大人此刻,能乖乖的跪在你黎玖面前,任由你处置吗?”
黎玖转身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这人之所以这么态度恭顺,是因为知府吩咐他来江府的?”
“正是。”霍浔点点头,轻笑着道:“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病秧子,你说这话,是不是想尝尝死的滋味。”
霍浔摇摇头,没说话。
眼下,外面天色已经亮了,太阳从山中钻了出来,温暖的光照着大地上所有的生灵。
跪在地上的张大人趁着黎玖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张大人。”少年突然出声,让张大湖吓得顿时就身子打了一个激灵。
“哎,小的在。”张大湖可是听出来了,这位少年郎君,可是和那女子一起的。
黎玖也转身,刚要再次拿着匕首去吓唬张大湖,就被霍浔出声阻止了。
“你过来坐吧,我来问他就好。”
黎玖挑挑眉,倒是也行。便走回去重新坐了下来。
巳时五刻,衙门来人,请江家三人还有黎玖和霍浔二人,顺便带走了张大湖。
到了公堂之上,黎玖和霍浔刚一进到里面,那知府大人就迎了上来。
“下官赵毅拜见公主殿下。”赵知府年纪看来三四十岁,蓄着胡须,气质儒雅随和,想来年轻时也是仪表堂堂,芝兰玉树之辈。
幸好这位赵大人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没有太过于大声,让黎玖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看向身旁坦然自若,镇定如常的少见郎君,黎玖皱了皱眉,低声问道:“是你干的?”
“难道此刻除了这个办法之外,黎姑娘你,还有别的好计策吗?”霍浔挑眉,微笑着淡然开口道。
“你!”黎玖气的咬牙切齿,冷声道:“算了,不跟你一般计较。”
背着手臂看向赵知府,从怀里拿出来那枚玉佩,拎着绳子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赵大人见状,更是惶恐了几分,头垂的更低了,伸手道:“二位贵人,请。”
黎玖看向霍浔,“霍公子,看来你瞒着我的,也不算少啊!”
“黎姑娘,咱们彼此彼此。”少年看向少女,神情自若。
二人在前面,赵知府走在后面。
“来人,看座。”赵知府站在判案的桌子后面,吩咐道。
待到他二人都坐了下来,赵知府这才敢落座。
“来人,带张大湖、张廷父子二人。”赵知府拍下惊堂木,衙役官差们便各司其职,震杀威棒,带上人犯。
不一会儿,张大湖、张廷父子二人就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堂下可是张大湖、张廷?”赵知府淡声问道。
“回大人,正是。”张大湖被扒去了官服,穿着中衣,狼狈不堪的跪在了公堂之上。
“好。”赵毅再次拍下惊堂木,说道:“那本官问你们,可要从实招来。”
“是。”张大湖父子二人,跪在地上叩首回答道。
“知府大人,在您问案之前,在下这里,有一份张大湖亲口所述的罪状。”霍浔起身,行礼道。
“快,呈上来。”赵知府吩咐道。
“霍公子请坐吧。”赵知府笑着道。
霍浔点点头,应下,又坐了回去。
看向旁边的女子,她正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看着堂上那两父子,从怀里掏出来瓜子,一颗一颗的嗑着。
霍浔挑眉,微微笑着问道:“你倒是乐得自在。”
黎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伸出手来摊开在他面前,开口说道:“你要吗?”
霍浔摇了摇头,看向公堂之上审问的进展。
另一边,江家三人也站在那里。
看着自得其乐,很是闲适的黎玖,江夫人悄悄跟自己的夫君咬耳朵道:“老爷,不知你是否发现,那位知府大人,似乎对黎姑娘格外的恭敬有加。”
江大人点点头,低声道:“是,看来这位的身份,想必也不是如我们表面所见到的那般简单呐!”
江夫人点点头,深表赞同。
江大人看着黎玖那边的目光带着赞赏,他觉得那二人简直是般配极了。
而江晚茵呢,则是打量着对面的黎玖,试图通过如此方式来了解到她的真实一面。
有了霍浔的那份,关于张大湖与其子张廷口述的罪状,赵知府很快就审清了整桩案子。
“特此,本府宣判:张廷鱼肉相邻、横行乡里,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恶贯满盈,致使整个渝州城民不聊生。依大启律例,杖五十,充军流放三千里。”
话落,赵知府又看向张大湖,接着说道:“张大湖虽溺爱其子,为父不慈,未及时阻拦训诫,包庇其犯下大错。但念其对渝州城百姓尚有良处,所以从轻发落,判其杖刑三十,徒刑五年。”
“啪”一声脆响,赵知府拍下惊堂木,大喊一声:“退堂。”
便有官差衙役走上前来,押着张大湖父子二人往外走去。
戴着手脚镣铐的张廷面容憔悴,双目无神,迷茫的望着公堂之外的一片四方天地。
走到江家几人面前,赵知府笑着行礼道:“江大人对此案这般结果,是否赞同?”
“赵大人。”江大人也笑着回礼道:“小人只是一介草民,不敢劳您大驾。”
赵知府面上笑嘻嘻,心中唠叨鸡:你家小平头百姓,能够请来两尊大佛帮忙啊?
老江头,你不仅心眼子坏,还黑嘞!
真没瞧出来,不当书生当富商,照样坑人。
“江大人过谦了。”赵知府说道。
“哪里哪里。”江大人客气道。
二人这一番拉锯战,直到黎玖和霍浔二人走过来的时候,这才算完。
江晚茵跟在江夫人身边,一直磨磨蹭蹭,走在黎玖的身后,不敢和她对视,也不敢和她说话。
霍浔走在黎玖的身旁,轻声和她说道:“你不打算带着江小姐了?”
“我是答应带着她私奔出城,这不是为了摆脱那张大湖的儿子吗?”转过头来,看向少年开口道。
“再说了,我可没想带着她一块儿走。”黎玖皱眉,“你想带,你去带着她。”
“黎姑娘的银两赚到手了吗?”霍浔轻笑着问道。
黎玖瞪了他一眼,然后快步往前走去。
赵知府在衙门口等着他二人,到了近前,恭敬的行礼,轻声道:“殿下来此,真是令我等倍感荣幸啊!”
“不知下官可否有福气,能请公主殿下去府上一叙,也好让小的尽一尽地主之谊。”
霍浔摇着头,上前一步说道:“摆宴就不必了,此次咱们殿下是微服出巡,来游玩一番,领略这南边的风土人情。”
“经此一事,知府大人也算是惊扰凤驾了。”
知府大人连忙后退一步,撩起官服的下摆,就要跪在地上请罪。
黎玖立刻往后撤了一大步,皱起眉头,冷声问道:“你是觉得我身份还不够展于人前吗?”
“下官……下官真的不敢啊!”赵知府连忙摇着头,诚惶诚恐的说道。
“行了,赶紧起来。”
霍浔则是声音平和的说道:“赵大人,我们今日就走,您也不必相送了。”
“黎姑娘喜欢低调一些行事。”
黎玖撇撇嘴,翻了一个白眼,看向身侧道貌岸然的少年郎君,不屑的冷嗤了一声。
“哎,好好,那就依公子您。”赵知府点着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下总算是落了一块大石头在那。
离开县衙,回到了江府,黎玖没有进去,就在大门口等候着。
霍浔去找江大人和江夫人辞行,“江大人,在下就此别过。”
江大人和江夫人,带着江晚茵站在门庭内,看向面前的少年,他坚毅果敢,足智多谋,是个十分出众的青年才俊。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江大人微微笑着,感概的说道。
施了一礼,“公子,这一去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卑职不能亲自远送,望您恕罪。”
“晚辈岂敢。”霍浔摇着头,声音平稳的说道。
江夫人拉着江晚茵,走到霍浔面前,“霍公子,小女想和你们一起上路,您看……”
“娘。”江晚茵嗔怪的扯了扯江夫人的衣袖叫道。
霍浔笑了笑,看着门外的方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江夫人找错人了,贵府千金小姐能否随行,还是要看赶马驾车的才是,您说呢?江小姐。”
江晚茵点点头,也看向府门口,“是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让黎姑娘竟然生出了如此的误会。”
“实在是不该。”
江府大门外,黎玖转身,迈着步子跨过门槛,走到霍浔身旁,“你还走不走了,这么磨叽?”
“怎么,想来是要走了,舍不得人家姑娘?”
江晚茵咬唇,抬头看着她,下定了决心往前一大步,伸出手来……